第二十四章墮落

鐵夫繞進石屏后，見那兩個士兵倒在地上，一個已經干癟成一副皮囊，一個抽搐著任由無數蜜蜂大的綠腰鳥從自己的五官和毛孔里飛出，片刻也就失了形象。

鳥掏空了人的身體，似煙霧，似絨絮，似綠浪，啄盡同鐵鏈一起凝固在空中的青年，鳴叫著，生機勃勃，朝著頂空的圓盤盤旋，飛動，漫過塔頂的窗，飛進了窗外的黑暗。

石臺上響起窸窸窣窣、窸窣嘰喳、嘰嘰喳喳的聲音，陸陸續續，此起彼伏。鐵夫手里掌著鐵杵，環視著石臺上無數的鳥蛋，沿著窄道朝青丘走去。

他看到鳥蛋都慢慢裂開，漸漸破碎，一條條墨色的細蛇盤直了身子，抖動著，仰頭對著上空吐著芯子。慢慢的，它們額側迸出金青色的楓葉狀小翅，鳴叫著，紛紛震動翅膀朝塔頂飄去。

鐵夫駐了腳，見自己處在無數飛起，慢慢蛻去鱗片，長出秋毛，長出喙，長出細爪的蛇鳥之間，有鳥碰觸到他就瞬間化成一股黑煙，又于不遠處顯了形色繼續攀飛。

見此，鐵夫向上躍起，攀住鐵鏈，化為鐵液瞬間涌上高空的圓盤，站在圓盤上觀察有著金青色羽翼的鳥成群成群地漫出塔窗。

女人捧著蛋出現在石臺之上，和顏悅色，撫著手里的蛋，自語道：“黎明會賦予你新生。”

她走到青丘，將蛋放在青丘之上，綠茵繞動，蛋掩進地下。

鳥飛盡時，鐵夫看到塔窗外一片明朗。他涌到塔窗之上，倚著石壁，見遠方嵐日暖暖，禽影闌珊，叢林璀璨。

塔內圓盤上的金色碎屑輕輕揚起，手里握著鐵帚的彩雀出現在圓盤上的星辰之間。

石屏前三兩個壯漢將昏迷的暮川拋向塔門外的黑暗之中，片刻，塔外亮徹通明。其他人瞬間騷動起來，簇到門口，面色憂喜，試探中吼叫著涌出了石塔。

塔上的鐵夫看了眼塔門處涌出的部下，一個躍身朝地面跳去。

塔內的女人看了眼頂空照進的軟軟光亮，扭身化成了一條大蛇。

眾人見了鐵夫，揖禮喊道：“將軍！”

一個士兵上前，說道：“將軍，您看塔的上空。”

鐵夫聞言朝塔頂看去，見上空旋起色澤艷麗的云渦，云渦里隱約可見一個手持兵器的人形和眾多黑色的飛鳥。

“狐貍調虎離山，我們被騙了。”鐵夫盯著逐漸變大的云渦言道。

“將軍！求求你，放我回去吧！”士兵霖跪在地上，身子發抖，聲音堅定地說道。

有士兵期待地看著將軍，有士兵鄙夷地朝霖吐唾沫，有士兵罵霖是懦夫，霖跪在地上，筆直了身子，一動不動。

鐵夫看了眼霖，對眾人說：“原路返回，找不到入口，我們誰也別想回去！”

這時，云渦下陷，青年手持鋼叉風一般垂直而下，身后隨著數不清的鳥影。

“快！穿過叢林！”鐵夫看著云端直沖向石塔的青年，喝令道。

眾甲兵隨著鐵夫快步沖進璀璨耀眼的黃金樹林，跑在最后的士兵霖緊緊抱著自己的布包，邊跑邊回頭看向身后的石塔。

青年將鋼叉深深扎進塔頂，石塔雷擊般轟隆一聲，裂開一條大縫，縫一直延伸到地下，鳥影撲下，瞬間裹了石塔。霖看著如此景象，瞪大了眼，自語：“我們惹怒了神靈。”說罷，更加用力地跑開了。

眾人你追我趕，不顧一切地穿梭在林子里，金黃色的林子里一個黃金果也沒有。突然叢林里藤蔓交錯游動，快速纏住眾人朝各方拉去，林子里頓時騷動一片。

有士兵快速抽出腰刀猛砍纏在腳上拉住自己在地上飛速滑行的金色藤蔓，有士兵尖叫著手腳錯亂地被肆意拉扯溶進金色的樹中。鐵夫皮膚燃起烈焰，快速穿梭著將所有觸碰自己的枝蔓融為灰燼，被救起的士兵快速爬起紛紛簇成一團。

有士兵尖叫著手腳錯亂地被肆意拉扯溶進金色的樹中——霖差點就成為其中之一。他尖叫著看著拉扯他的樹越來越近，逐漸溶動，一個曾經熟悉的士兵伙伴在溶動的樹干里隱隱約約，笑得猙獰，伸出鐵青的手準備把他拖進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