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到底還是個孩子,等了好久都沒看到小爸爸,心里難免失落。
被傅乾哄著吃了點東西后,睡午覺去了。
從小小臥室里出來,傅乾坐回了餐桌上。
看了許久合照中的青年,手中握著戒指,猶豫著輕聲開口。
“齊睿,你在旁邊的吧,聽得到吧?!?/p>
“一轉(zhuǎn)眼,我們分別三年多,小小都四歲了?!牟∫呀?jīng)治好了,你不用再擔(dān)心了。”
“有些話……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怎么說出來,怕你還怪我,也怕說出來后,我會忍不住放棄一切去找你?!?/p>
傅乾陷入了自己的思緒,魔怔般低喃。
齊睿就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趴著桌子,黑洞洞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他。
或許是因為看不見的緣故,他才能允許自己偷偷的,肆無忌憚的盯著傅乾。
聽傅乾低語完,齊睿抿了抿唇,嘀咕道。
“說這些有什么用,找我干嘛,……還不如好好把孩子帶大?!?/p>
傅乾:“其實這些年來我挺后悔的?!R睿,我,為我當(dāng)年做的事,說的話,道歉……”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p>
說完,拿過來一瓶酒,倒?jié)M酒杯,一口灌下。
無縫銜接的又滿上一杯,重復(fù)動作。
“你別喝那么多……”
齊睿下意識出聲阻止,忽的想起他們陰陽相隔。
只得慢慢收了聲,皺眉看他一杯一杯,像喝白開水似的往嘴里灌。
當(dāng)年的事啊……
的確,現(xiàn)在想起來,他的魂體都會有記憶性的疼痛。
齊睿嘆息。
他永遠(yuǎn)記得,傅乾指著門,護(hù)著身后抱小小的女人,冷聲叱責(zé)的樣子。
“齊睿!再胡說八道,想那些有的沒的,你就給我滾出去!說過多少次,她是我從國外請來替小小看病的,你為什么不信!”
他當(dāng)時是怎么回答的?
哦,對。
他像條喪家的哈巴狗一樣,緊攥拳頭,咬牙出聲。
“給小小看病,為什么孩子身上那么多掐出來的青紫痕跡?!你三番兩次裝聾作瞎,這么護(hù)她,是請了個醫(yī)生,還是藏了個情人!”
傅乾氣急,伸手啪得一聲,打在了他的臉上。
齊睿的嘴角溢出一絲血,滿眼受傷,不敢置信。
傅乾打出去的同時就后悔了,卻還是惱怒于那番子虛烏有的話。
努力壓制怒火,對他說:“收回你剛才說的,我可以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p>
一巴掌換來一句沒發(fā)生過……
氣氛一瞬緊張起來。
對峙良久,齊睿突然有些心累了,啞聲說。
“傅乾……我不跟你吵,不用解釋了。小小給我,我走?!?/p>
說完,就要去女人那里抱孩子。
明明還沒碰到人,女人驚慌失措的啊了一聲,喊了聲小心孩子。
傅乾立刻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領(lǐng),狠推開他。
厲聲喝道:“鬧夠了沒有!齊睿我真是受夠你了,現(xiàn)在,滾出去!”
這一聲驚醒了熟睡的孩子,弱弱的小奶音哭了起來。
齊睿耳朵里嗡鳴一聲,眼前直發(fā)黑。
眼前這個,與他相戀五年的人,一起經(jīng)歷過那么多風(fēng)雨,扛過那么多流言蜚語的人。
現(xiàn)在說受夠了,讓他滾。
齊睿一時想不起來,他們之間究竟是怎么走到這一步的?
恍惚著離開傅乾的別墅,沒有意識的在街上游蕩。
秋冬的風(fēng),儼然開始寒冷,長夜漫漫,只有路邊的孤燈閃爍微光。
路過長橋,低頭看著湖面的微波粼粼,恍若看到了已故父母的笑顏。
他們在朝他招手呢……
就好像在說,別怕,爸媽在這永遠(yuǎn)等你。
齊睿笑了。
噗通一聲,黑夜中的那抹身影縱身墜入湖中,張著雙臂,就好像擁住了什么。
……
思緒收回,齊睿平靜的注視著男人。
死了的這些年,他見過這個男人的發(fā)瘋和暴躁,也見過他醉倒在墓碑前,失聲痛哭,一遍遍說著對不起。
其實他已經(jīng)釋然了。
小小是傅乾朋友的孩子,天生患有心臟病。
才剛出生幾天,母親殺了出軌的父親后自殺了。
父母雙亡,其他親戚沒有一個愿意養(yǎng)孩子,齊睿心生憐憫,傅乾便動用關(guān)系收養(yǎng)在了他的名下。
孩子又乖又可愛,他們也都喜歡得緊。
之后的時間一直帶著她治病,可惜一直沒什么起色。
后來傅乾從國外請來了一位專家,說是有九成把握治好孩子。
齊睿信了。
但到后來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專家是有點本事,可一門心思全都放在傅乾身上,對孩子的病根本不上心。
齊睿私下警告過她,這專家面上倒是誠懇道歉。
誰知背地里打針的時候,就會故意在孩子身上撒氣,專挑后背和大腿的地方掐。
齊睿這才忍不住,和她在傅乾面前吵了起來。
奈何他嘴笨,沒有人家巧言能辯,輕易被挑撥了和傅乾的關(guān)系。
恰好那段時間,傅乾跟家里鬧得很不愉快,一來二去,積壓的脾氣徹底爆發(fā)。
齊睿后來認(rèn)真想過,其實他也有錯。
因為孩子的事情慌了神,沒有體諒傅乾的情緒。
如果當(dāng)時他們能各自收斂脾氣,或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可是,還是晚了。
今晚一過,他會徹底消散在人間。
*
晚上,鐘時休和霍謙臨如約來到傅乾家門口。
放學(xué)后他們先回了一趟霍家,等天黑了才出來的。
鬼孩無聊得不行,非要跟出來,說是一定要看看他們在跟傅乾打什么鬼主意——不然為什么最近他們身上的味道讓他難以忍受。
鐘時休默許了。
站在門外,按了兩遍門鈴后,門喀嚓一聲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