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是不能保持安靜,不添亂,”蘇瑤沒有回頭,但冰冷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死寂的病房,“那就出去待著。”
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空間,讓所有人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張老大夫趁著這震懾的間隙,動作麻利地迅速解開了孫子身上所有的約束帶扣。
“呃啊——?。?!”
束縛帶剛一松開,如同困獸掙脫牢籠,張啟韓幾乎是憑著本能猛地揚起手臂,拳頭裹挾著巨大的力量,就朝自己那仿佛要炸開的頭顱狠狠砸去!
巨大的痛苦讓他只想去毀滅痛苦源,哪怕是自己的頭!
“啟韓!”趙柔發(fā)出驚恐的尖叫。
就在那拳頭即將落到太陽穴上的千鈞一發(fā)之際——
一只纖細卻異常穩(wěn)定的手閃電般抓住了張啟韓的手腕,力道精準得如同鐵鉗!與此同時,蘇瑤的另一只手快如殘影,輕飄飄地按在了張啟韓因為痛苦而劇烈起伏的心口上。
“安靜點?!?/p>
三個字,語調平淡,甚至帶著點哄勸的味道。
然而,不可思議的一幕發(fā)生了!
上一秒還如同被狂暴痛苦主宰、力量大到要自殘的張啟韓,被蘇瑤手腕上輕輕一拍,狂暴的動作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整個人瞬間僵住了!那凝聚了所有絕望和痛苦力量的拳頭,就那樣硬生生停在了距離他頭部不足一寸的地方。
緊接著,在張家所有人難以置信的注視下,張啟韓繃得像弓弦一樣的身體,肉眼可見地、一節(jié)一節(jié)地放松下來。
高舉的手臂也徹底失去了力量,緩緩地垂落到了身側。
他那急促得快要抽過去的呼吸,也慢慢變得悠長而平穩(wěn)起來……
病房里的時間仿佛凝固了。張洋、趙柔、張老夫人,就連張老大夫自己,眼珠子都差點從眼眶里瞪出來!
張洋剛剛撞柜子的后背還在隱隱作痛,此刻更是半步都不敢上前,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自己的任何動靜都會驚擾到眼前這超乎常理的一幕。
張老夫人死死掐著兒子張洋的手臂,指甲幾乎嵌進肉里,卻渾然不覺。
她現(xiàn)在看蘇瑤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希冀——不管她用的什么方法,能讓孩子瞬間平靜下來,這就已經(jīng)是天大的本事!
張啟韓此刻的感受是最為震撼的。
前一秒,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活活塞進了一個滾燙的、不斷縮小的鐵籠子里,腦袋被千萬根燒紅的鋼針穿刺攪動,除了毀滅和自我了斷的瘋狂念頭,意識里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痛苦。
然而,胸口那輕輕的一拍,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涼和平和感。
瞬間沖刷掉了覆蓋在心臟和大腦之上那沉甸甸、黏糊糊的污垢和灼熱。
幾乎是一剎那,身上那幾乎要將骨頭都碾碎的痛苦驟然減輕了大半!
巨大的解脫感讓他的意識猛地清醒了許多。
他費力地眨了眨被汗水模糊的眼睛,終于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一個有些瘦削、甚至自己還帶著傷的年輕女孩正站在他的床邊,她的眼神……沉靜得如同古井深潭,卻又奇異地清澈見底。
當她說出“安靜點”那三個字時的語氣,帶著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恍然間,竟像是小時候慈愛的奶奶,在他耍脾氣時,無奈又寵溺地哄他的樣子。
“爺爺……”張啟韓喉嚨干澀嘶啞,看到了床邊滿臉焦急又帶著一絲希望的爺爺,下意識地想問這女孩是誰。
“噓……”蘇瑤沒等他說出第二個字,指尖輕輕豎在自己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張啟韓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立刻緊緊閉上了嘴巴。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對這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如此順從。
只見蘇瑤五指微微并攏捏了一下,在她手指的動作間,周圍光線似乎出現(xiàn)了一瞬間極其細微的扭曲,從旁人視覺角度很難捕捉,但張家人卻莫名覺得她手的輪廓邊緣有層微不可查的淡淡光暈。
她伸出右手,懸停在張啟韓頭頂上方大約十公分的位置,開始緩慢而有韻律地做出幾個奇特的手勢。
那動作姿態(tài)優(yōu)雅流暢,像是在虛空中勾勒著無形的圖案,又像是在指揮著無形的弦,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感,讓緊張注視著這一切的眾人都忘了恐懼,一時間看得有些出神。
在蘇瑤的“視野”里,情況完全不同。那些包裹著張啟韓頭部的濃稠黑氣,此刻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所牽引,正隨著她指尖的軌跡緩緩流動、聚合,形成了一個由負面能量組成的旋渦。
蘇瑤的唇瓣微微動了幾下,吐出幾個極其低沉、帶著特殊韻律的字節(jié),旁人聽不真切,像是某種能量咒語:
“能量為界,生機流轉,負能散絕,固!”
最后一個音落下,她懸停在張啟韓頭頂上空的手猛地握拳!
隨即,她迅疾地將握緊的“拳頭”移至床頭的那個冰種翡翠枕芯上方約一公分處,斷然低喝一聲:“封!”
剎那間,那懸在張啟韓頭頂翻涌的黑色能量旋渦,如同被一個無形的吸塵器猛地吸住,瘋狂地朝著那塊晶瑩的翡翠枕芯涌去!速度快得肉眼難辨。
張家眾人雖然看不到那所謂的“病氣”或“死氣”,但他們卻驚恐地、眼睜睜地看著枕邊那塊本應該價值不菲、通透水潤的冰種翡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fā)生著可怕的變化!
那溫潤通透的玻璃光澤幾乎在眨眼間就消失殆盡,就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無法擦除的灰翳!
細膩的質地變得粗糙暗沉,仿佛里面的靈氣被瞬間抽空污染,最后變得灰撲撲的,毫無光彩!
說是一塊從廢墟里撿來的粗糙石頭,都毫不夸張!
所有人的眼睛此刻瞪得幾乎要從眼眶里掉出來,嘴巴張得能塞下雞蛋!
這……這是什么情況?!那翡翠……怎么就……廢了?!?!
蘇瑤沒有理會眾人的驚駭。
她微微蹙眉,目光依舊鎖定在張啟韓的頭頂。
那里,困擾主角的大部分濃稠黑氣已經(jīng)被翡翠強行“吸”走并封鎖其中,但在他的頭皮深處,竟然還有幾縷極其微弱。
如同煙絲般的、頑固的灰黑色氣息,正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從幾個特定的點穴位緩緩滲透而出……這才是真正的根源病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