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一趟。”
“你干嘛去......”
“對了!”
許悠正穿著大衣往外走,忽然回過頭,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輕輕在許穹穹額頭啄了一下。
光華若隱若現。
許穹穹愣了一下,緊跟著像炸了毛的貓一樣蹦起來。
“你干嘛?!”
許悠不理她,轉身走了。
“咚。”
大門關上。
許穹穹叼著片面包,手里摸著額頭,臉色紅紅的探頭探腦往門外看,眉眼覷成一條弧線,小聲嘀咕。
“干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許悠,你不對勁!”
許悠大步走出房門,天空之腦在背后的高樓大廈叢林之間緩緩飄舞,如劇場大幕布般映襯著周遭的一切景色。
周身綾羅環繞,時不時向某處探出幾分,示意他小心危險。
不過,這一切都只有他自己能看到。
在天空之腦與綾羅籠罩的一公里范圍內,一切信息無論繁復細雜都如同瀑布流一樣自腦中劃過。
許悠一開始還有些不適應,畢竟是突然多了一種在常人看來十分微妙的感官。
還好,這種感官可以被臨時屏蔽。
不過這都不重要。
剛剛,許悠在天空之腦的信息瀑布里,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還是那句老話。
斬草要除根。
......
漆黑的大廈陰影下,一個全身包裹嚴實,頭戴毛絨線帽和黑色口罩,目光警惕的男人貼著墻壁,鉆進狹窄的巷口。
他走在小路里,步伐十分急促,同時始終用余光觀察兩側,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看著像是賊。
走了許久,拐過巷角,盡頭是一間在大街上很難見到的鐵皮小房——光看形制,放在外面八成連公共消防檢查都通過不了。
那男人用余光往四處了看幾眼,確定自己沒有被跟蹤,這才大步卻無聲的鉆到門前,快速輸入密碼,悄無聲息的進了屋。
直到進了這間小屋之后,他才終于長長的松了口氣。
男人把用來改變自己形體輪廓的大衣和里面加塞的氣墊抽出來,脫下加高的靴子,最后摘下自己的線帽和口罩,露出一張帶著些書生氣的臉。
若是許悠在這,大概一眼就能認出他。
這男人正是之前在手術工廠里不知所蹤的陸萬雄。
“該死!”
陸萬雄手法熟練而快速的將手臂從長袖里抽出來,拉過安全屋里的醫藥箱,將胳膊上被衣物綁住的傷口解開,重新清理、縫合。
口中恨恨的罵著。
直到將傷口重新縫合完畢之后,才從胸口內兜中,雙手捧著拿出一瓶封死的半透明膠制試管。
里面盛著暗紅色、內里蘊含星點的黏稠半固體。
看著這藥物試管,陸萬雄長長嘆了口氣。
整整三年的潛伏與努力,到今天,就算是白費了。
資本能放過的只有死人。
至此,任務已然失敗。
正如許悠在走廊里意外查探到那樣,陸萬雄確實不是威鋒集團的人,當然,他也不是什么其他公司的商業間諜。
他來自外壁,曾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二級公民。
至于現在,則是黑陸革命軍的一員。
一個以消滅黑陸、開拓沃土、探索人類生存土壤為畢生理想與信念的革命者。
陸萬雄之前接到的任務,就是以南陽第一醫學院優秀畢業生的身份潛伏進威鋒集團這個最大的幾個醫藥公司之一,不斷學習和向外運輸新型技術。
原本按照他的打算,陸萬雄應該一直在總公司的三級病毒研究室里學習、發表論文,并利用組織內的資源盡快讓自己升到高位,接觸更多信息。
但是,偶然之中,陸萬雄忽然發現了一則秘聞——有少量【一級人類異化原液】在第七區地下市場中流通。
這一則消息,在公司某一個層級里掀起了軒然大波,又很快被上面壓下,最終再無動靜。
不過,陸萬雄卻依舊在暗自查探。
不是他冒險,實在是因為【一級人類異化原液】的價值太過高昂,只得絕大多數人付出一切去尋求。
至于這藥物的作用,正如其名,是用于人類異化實驗的藥品。
只不過,人類異化實驗所使用的藥品有許多種,其中尤以帶有‘一級’、‘原液’這兩個標注字樣的藥物最為珍貴。
按照陸萬雄通過特殊手段查探到的信息所知,‘原液’只需要肌肉注射十毫升,就可以將普通人的首次心能波動開發到1000盧侖以上,直接跨過適應期、無等級、丁級的階段,坐火箭一樣達到丙級水準。
而帶有‘一級’標簽的藥物,則可以保證25%以上的個體適應率。
別看只有四分之一的成功率,在研究室實驗中,能達到5%的適應率,就已經是極高概率了。
畢竟,在資本眼中,人命并不值錢。
由此可見這藥物的珍貴。
陸萬雄看著這瓶藥,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按理來說,他原本正在進行的任務,實際上與獲取這瓶藥物的行動并不沖突。
他幾個月前費了些小心思,另外動用了一部分組織資源,就讓來總部學習的何良義發現自己的手術工廠里還差一名醫療管理主任。
在專任后,他又步步為營,以何良義的身份從地下市場里搞到了這瓶藥劑。
如果沒有今天的事,陸萬雄本來只需要把黑鍋一甩,等到一年外放任期做滿,他就可以帶著藥劑回總公司繼續當他的臥底研究員。
誰都不會知道原液的消息。
偏偏,何良義這蠢貨居然惹上了這么一尊災星。
在出了這件事后,哪怕手術工廠里的人沒死光,也必然會被總公司細細查探一遍,為了保險,沒準還會來一輪大清洗。
陸萬雄可太清楚這些資本是個什么德行了。
跟人有關的事,資本是一點都不會干的——除非有外力逼迫。
到時候,哪怕他把這藥物藏住,他自己也不一定有命能活。
于是,陸萬雄在看見何良義被異變能力拽著出了安全屋之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回藥劑順著密道跑路了。
只不過,壁內畢竟是公司的天下,哪怕是負責‘地下交通’的那些幫派,也大都是公司的白手套,他想瞞天過海逃到外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現在,他只能躲在安全屋里,等待組織上的救援了。
陸萬雄心中思索著,打開衛星廣播,調到一個聯絡頻道靜靜的聽著雪花聲,又從箱子里取出一盒軍用合成肉罐頭撬開。
雖然逃跑路程并不算長,但因為繞的路太多,又需要鉆井爬洞。
以陸萬雄這尋常研究人員的身體素質,確實有些受不住。
肚子里早就咕咕叫了。
陸萬雄看著斯文,但畢竟也在外壁接受過專業訓練,面不改色的抄起小刀當做勺子挖著寡淡無味的合成肉大口吃著。
如果是尋常一級居民,面對這玩意大概根本無法下咽。
但是,在陸萬雄居住的二級居民區里,即便是只能補充一定蛋白質的合成肉,都是他們過年時才能吃到的好東西。
革命,是必要的。
正大口大口吃著,陸萬雄挖肉的動作忽然頓住。
“咚咚咚。”
外面傳來清脆的敲門聲。
“你好,有人嗎?”
“社區送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