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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琛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也許是自己的喬裝打扮太過粗糙，又也許是這位教授對于亞洲的媒體過于熟悉，或者是自己的記者水平實在是不符合時代？但自己的身份大概已經是暴露了，只是一時不能弄清楚伍教授對于他，到底知道多少。
伍教授仍然對他微笑著，神色沒有改變。
“你并不是記者，對嗎？”
柯琛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承認。
“嗯，是的。”
伍教授竟然開懷大笑起來，笑到不得不扶了一下眼鏡。這讓柯琛更加疑惑。
“想不到這年頭，還有對惡魔感興趣的年輕人啊。”
聽到這句話，柯琛基本確認了館長父親和伍教授所熱衷的東西。
看起來伍教授只是把他當成對于惡魔文化十分熱衷的亞文化愛好者了。
“是這樣沒錯。很抱歉，伍教授，為了能夠接觸到這方面的專家，我不得不喬裝打扮了一下。真的很抱歉。”柯琛學著說了一點車轱轆話。
伍教授擺擺手，把眼鏡拿下，用口袋里拿出的手帕擦拭著，一邊說道：
“沒事，我很欣慰你能還有新人能夠研究惡魔文化。要不然我只能守著我那點東西和老菲利克斯下地獄見惡魔去了。”
出租車停下了，車外是一家裝潢十分高級的餐廳。從招牌上的法語來看，這無疑是一家昂貴的法餐廳。
“下車吧。”伍教授示意柯琛推開對著餐廳的車門。“我來請客。作為華人，我也得盡一盡中國待客的老習慣。”
伍教授點了煎帶子，魚湯和惠靈頓牛排。這讓柯琛懷疑這家餐廳是不是戈登拉姆齊穿越過來開的。
煎帶子上澆了十分濃郁的湯汁，香氣讓柯琛十分興奮。來到這里三個月，柯琛還沒來過這樣高級的餐廳。
教授似乎也是這里的常客，服務員主動地呈上了一瓶葡萄酒。
“說說，你對惡魔了解多少。”教授先動手切起了牛排。
柯琛已經和拉杰以及亨克聊了幾次關于惡魔的信息，但他并不清楚現在這位伍教授口里的惡魔，到底是那些他所遇到屠戮而詭異的惡魔，還是宗教中的惡魔形象。
于是柯琛準備開始胡說八道。
“我查閱了很多資料。發現在很多文明中都有對于惡魔這一形象的表述。無論是《圣經》中的撒旦，還是伏都教、神道教甚至是威卡教中的惡鬼、邪神，甚至是中國傳統宗教中的一些形象，都指向很近似的意向。我想他們有很多的共同點……”
柯琛用他的大學專業知識開始胡侃。雖然似乎聽起來還有點道理，但他仍然緊張地注視著伍教授。
“……浮士德將靈魂抵押在梅菲斯特那里某種意義上便是惡魔的契約……路西法作為墮落天使可能并不是惡魔……”
一直等到柯琛廢話完，伍教授都聽得十分認真，盤中切好的牛排都沒有動過。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敬向柯琛：
“我不確定你喝不喝酒。如果喝，請自便吧。”
教授將一杯酒一飲而盡。
“你對惡魔確實有不少研究。但是，太淺顯，太外圍了。你知道的還是太少。”
“您的意思是？”
“我想，我在這里很難和你講清楚，甚至很難開頭。”
“這樣啊……”柯琛猶豫著要不要把這幾天的見聞說出來。
“這樣吧，你在周五晚上有時間嗎，你可以到我的住處來，在交流的同時，我也有一些的東西可以展示給你。”
說著，伍教授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名片。
柯琛接到名片，仔細看了上面的文字：
教授邁克爾·伍柏林自由大學
xx大街xx號
令柯琛感到好奇的是，在德語的介紹旁，有兩個標準的楷體漢字：伍烈。
“您的中文名字是伍烈？”
“是的，我的祖先是廣東人，在清朝滅亡以后就去了東洋，再輾轉來到德國。”
柯琛此時已經將他的那份油浸鴨迅速吃完，喝了一杯葡萄酒以后，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提著西服外套，站起了身。
“非常感謝您的款待，伍教授。周五晚對嗎？我一定會來拜訪的。”
“最好在六點以后，可以嗎”
“告辭了，伍教授。”
柯琛離開了餐廳。
他沒有想到教授會邀請到他的家里去，并且要展示一些和惡魔有關的東西。
伍教授竟然會對一個素不相識，還騙了他的年輕人如此熱情，柯琛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過，時間已經接近傍晚了。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回萊比錫大街找到傻子亨克，讓他帶自己去已經找好的住所。
柯琛走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電車站。當他猶豫著向路邊的大媽問路，在過一條街道竟然是一道關隘，許多士兵駐守著。
柯琛思索了一番腦中的記憶。
這樣的景象……
查理檢查站？
想不到這家餐廳竟然如此偏僻，已經到了東柏林和西柏林的交界口附近。
這下他大概明白了位置，拐了個方向離開。
大街上還有流浪漢賣著二戰時德國士兵的鋼盔和防毒面具，大多破爛不堪。假如柯琛是個來這里旅游的游客，倒是會有興趣蹲下挑挑。
在路過一條小岔路口時，柯琛聽到了一陣隱約的哭聲。
不止一個人，不止女孩的哭聲，也有男人的叫喊聲。
作為小學到高中一路三好學生的柯琛，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管。
即使是家庭私事，柯琛也要管一管。
這就是爛好人吧。
柯琛把背包的拉鏈拉開，將手槍放進西服的內袋里。
一點一點地挪動。柯琛仍然在通過小巷里的聲音判斷到底發生了什么。
哭聲斷斷續續。男人的聲音則持續不斷。
在靠近了差不多有一半的距離以后，柯琛聽清了男人的聲音。
一堆大舌音……
是俄語！
蘇聯人在西柏林干什么？
柯琛腦補了一大堆劇情，無外乎是逃亡西柏林的東德科學家之類的。這讓柯琛有種自己是詹姆斯邦德般的責任感。
柯琛果斷地走進了小巷，只看到一群穿著便服的俄國人，圍著某人。十幾個人的身體擋住了視線。他們都在嘰里呱啦地勸著那個被圍著的人。
奇怪的是，所有蘇聯人都與被圍著的人保持著一定距離，甚至會實時地移動。勸說的語氣仔細聽來也并不兇狠，只是聲音很大。
在意識到背后來了人以后，這才有一個人轉身掏出手槍，對著柯琛。
他用德語對柯琛大喊道：“你來這里干什么？請迅速離開。”
身后的另一個蘇聯人朝他示意：“不要開槍，也不要滅口，不能嚇到伊凡哪。”
伊凡哪？聽起來像個捷克女孩的名字。
柯琛把手伸進西服的內袋。
“你們想在西德境內進行綁架嗎？這里不是斯塔西和克格勃該待的地方。”柯琛毫無畏懼地反駁道。
但他心里也暗自好笑，自己此時是個連簽證都沒有的盲流，卻在這里大義凜然。
但蘇聯人的下一句話讓柯琛知道境況并不簡單。
“讓你離開是為你好，聽著，這里有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