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石，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間。

他沒有直接沖進(jìn)去，質(zhì)問為什么要賣了自己。

李青石心智成熟，知道爹已經(jīng)為這個家付出太多。

不是沒有辦法，不會決定這樣做！

只是李青石心里，依舊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吃飯時候，看到離家?guī)滋斓牡畲笊交貋恚瑤讉€小孩都很高興。

李青石表現(xiàn)的和平常一樣，仿佛對自己馬上要被賣掉，毫不知情。

心里的情緒依舊在涌動，只是被他藏在了心底。

四歲的小妹盯著李氏：“娘，你眼睛怎么紅紅的啊？”

李氏表情不自然的將米粥放到小妹面前：“娘只是眼睛進(jìn)灰了，快吃飯。”

李大山則是坐在一邊，一言不發(fā)。

這個胸膛寬闊，一人扛起五口之家的漢子，今天沉默寡言。

粥很稠，李青石吃完一碗，娘李氏很快又給他盛了一碗。

爹，李大山第一次沒有阻止。

弟弟妹妹一邊舔著手里的碗，一邊眼睛盯著李青石手里的粥。

李青石心里藏著事，往日的粥卻一點(diǎn)都不香了。

但是他，又不想讓自己爹娘看出來。

趕緊又喝了幾口后，才說喝不下了，將剩下的粥，分給了自己弟弟妹妹。

看到李青石懂事的樣子，李氏再也克制不住壓住的情緒。

捂著嘴巴，眼淚滴答滴答落下來，沖出了屋子。

爹娘今天異常的反應(yīng)，讓弟弟妹妹有些害怕。

卻讓李青石，心里放下了那些莫名的情緒。

得到小珠子后，他腦子越來越靈活。

雖然才八歲，已經(jīng)明白了不少道理。

他知道，爹娘終究是喜歡自己的，他沒有那么難受了。

接下來幾天，家里的粥都比之前濃稠很多。

母親李氏，更是埋頭納著一雙小小的鞋底。

好幾次，李青石起床尿尿。

都看到自己母親李氏，在院子借著月光，一針一線的納著鞋底。

小小的少年，隱約感覺到，這個家，再也不能為自己遮風(fēng)擋雨了。

李大山回來后第七天，夫妻兩來到李青石面前。

李氏的眼眶子通紅腫脹，一看，就知道哭了很久。

“青石，家里要撐不住了，爹想賣了你，這樣你有飯吃，老二老三，也能活命…”

李大山聲音嘶啞，“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賣了老三吧，她是女娃，小點(diǎn)也有人愿意要！”

“不行，不能賣了妹妹！”李青石急了。

“賣我吧，我聰明，肯定可以過得很好，等到賺錢了，我就給自己贖身！”

看到李青石懂事的樣子，大滴大滴的淚珠子從李大山眼里涌出。

“娃，爹沒用，爹對不起你啊。”

…

青山村村口，圍著整個村子幾百來號人。

十多個面相蒼桑的漢子，一人拉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圍在三輛馬車后面。

身后，是一些哭泣的婦女，他們是那些小孩的母親。

馬車邊上，則堆了一大堆用袋子裝的糧食。

邊上幾個陌生面孔，身材魁梧的壯漢，手持大刀看護(hù)在邊上。

十多個少年里，李青石是年紀(jì)最小，身材最瘦弱的一個。

李青石在人群，看到了自己母親李氏，那個身材瘦瘦小小的女人。

李氏兩只手分別牽著自己弟弟妹妹，眼里眼淚止不住的流。

只是，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手去擦拭了。

邊上的弟弟妹妹，則是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是跟著母親李氏一起哭。

“好了，這是去城里過好日子，也是恩澤全家的好事，有什么好哭的！

而且你們以為誰都能去嗎，都給我散開，別耽誤三河幫的幾位大人辦事。”

村正在青山村積威多年，人群很快散開。

“石執(zhí)事，麻煩你們了。”村正見人群散開，才滿臉笑容的向著一旁的一個絡(luò)腮胡大漢道。

“李村正客氣了，李執(zhí)事特意跟兄弟幾個打過招呼，有什么麻煩的。”

他口中的李執(zhí)事，就是村正的兒子。

石磊話說的好聽，眼里的不耐煩卻瞞不過村正這個老狐貍。

趕緊讓那些帶著小孩的漢子排好隊(duì)，一個個讓石磊他們檢查。

李青石小手掌，死死抓著自己爹的手掌，有些緊張的看著這一切。

只見那個石執(zhí)事后面的兩青年，抓著排在前面的小孩。

仔細(xì)檢查了那個嚇得一動不動小孩的手腳和牙齒。

發(fā)現(xiàn)都健全，才點(diǎn)了點(diǎn)頭，登記了名字，拉到了一邊去。

見通過一個，村正大聲喊道：“李狗子，通過，過來這邊領(lǐng)糧食吧。”

李狗子他爹，佝僂著身子，走上前。

在村正那用手掌按在一盒紅色泥膏上面，又印在一張紙上。

做完，才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千恩萬謝的從堆在一邊的糧食那里，領(lǐng)走了足足十袋糧食。

看到這一幕，人群里，那些哭泣聲都小了幾分，所有人都眼神熾熱的看向那些糧食。

李青石一言不發(fā)，看著這一切。

只要身體健康，手腳無缺，腦子正常，對方都收了下來。

所以檢查速度，十分快。

一個又一個孩童，成功換成了家里十袋活命糧食。

反而有一個因?yàn)槟昙o(jì)超過十四了，對方?jīng)]要

李青石看到，那人的家里人臉色十分難看，顯然對賣不掉兒子，有些接受不了

可是明明，他們臉上的眼淚還沒干…

很快，輪到李青石了。

那人檢查了手腳牙齒后，檢查的漢子對著他詢問：“你叫什么”？

李青石看他人高馬大，有些害怕，還是咬著牙回道：“小名小石頭，大名李青石。”

看到李青石口齒清晰，壯漢不由多看了他兩眼。

通過檢查，被拉到一邊。

李青石看到自己爹李大山也領(lǐng)到了十袋糧食，心里松了一口氣。

只是這時，心里開始有些害怕起來。

邊上幾個孩子哭，是因?yàn)橹酪x開家。

李青石害怕，卻是記得自己母親李氏的話，被賣過去的孩子，活下來的不多！

但是看到父親李大山身邊，足足十袋的糧食，李青石握著拳頭，努力不讓自己去想這些。

李青石瘦小的身子，縮在十多個少年里一點(diǎn)不起眼。

想到死亡，他越想越怕。

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他小心抬起頭，打量著那個石執(zhí)事和其他幾個陌生面孔。

平時在村里威風(fēng)稟稟的村正，帶著他那個胖孫子，佝僂著身子，陪著那個石執(zhí)事說著話。

李青石聽過村正家的胖孫子，對三河幫吹噓。

不止一次說過，三河幫里的人，各個都是大高手，可以飛檐走壁，一刀砍斷一棵樹之類。

李青石仔細(xì)打量那幾個三河幫的人，卻怎么都想不明白。

這些人真的可以飛檐走壁，一刀砍斷大樹？

想著想著，李青石心里居然對三河幫，有些期待起來。

十多個少年，人不多，沒多久就全部檢查好了。

“好了，人挑完，就趕緊回去了。”石執(zhí)事大喝一聲，提著邊上的李元上了最前面的馬車。

三輛車，那個石執(zhí)事和小胖子李元一輛，那些來的大漢一輛。

李青石和其余的同村少年，則擠在了最后一輛馬車上面。

最后的招呼都沒來的及打，李青石只在上車前最后瞥了眼。

哭泣的弟弟妹妹，娘和臉色麻木的爹。

爹的邊上，則堆著一堆糧食，那是他的賣身錢。

李青石將這一幕，死死記在心里。

他不知道，到了三河幫，自己能不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