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雨夢一口水沒能喝下去，全給吐了出來，她發誓以后再也不在和人說話的時候喝水了，一邊扭頭跟尤凝說道，“你開玩笑？”
燭光下，尤凝提著一支筆，在紙上游走。
他不說話，顯然也是有些不悅。
“一直以來，那些個公子哥不都是知難而退的嗎？還是說這位喜好不一般了？”
尤凝嘆了口氣，“王徒光，是個好色之徒。”
“……”
“進京之前，便是在煙花柳巷出了名的，試題上答得再好又如何，看到美色便走不動道了，沒有那么多的禮義廉恥。”
單要說容貌，尤凝的長相確實不錯，饒是近幾年來頗有少年氣，也依舊漂亮。先前來相看的幾位公子哥，除了容色之外，也看重妻子是否賢良、淑慧，只要抓著對方厭惡的點，再美的皮囊也掩蓋不住那缺陷。
只不過這位王徒光，顯然是已經到達了一種境界。
“無論我說什么、做什么，都是笑盈盈的看著，還不斷地同我說，其他兩位姐妹，比不上我的天資容顏。”尤凝想起那小子的話語就覺得好笑，“看他的意思，還真是要娶我了。”
“那靈夏應當很高興。”
“……”
雨夢喝了口水，余光瞥著他，說道：“她不是一直想你嫁出去嗎？王徒光這樣道貌岸然的家伙，在外瞧著沒什么差漏，她還以為是個好歸宿呢。”
說起這個，尤凝就覺得頭疼。
身后的窗戶忽然被打開，風從背后鼓入進來，兩人一回頭，看到一雙布鞋踩在窗架上，關博衛彎著腰，扭頭對上兩人的視線，道：“在說什么？這么嚴肅。”
“在討論我家小姐，嫁人的事情。”
“哦。”關博衛反應冷漠的，“恭喜。”
尤凝頭疼的扶額，說道：“你們別拿我開玩笑了。”
雨夢嘿嘿笑了兩下，“說起來，你不是應該有對策了嗎？我可瞧見靈夏那失落的樣子的，鐵定是你跟她說沒相成吧？”
關博衛說道：“就知道糊弄傻丫頭。”
“從結果來說，也不算是騙她。”尤凝繼續寫著手里的信紙，落完最后一個字，慢悠悠地收了起來，遞給了關博衛，后者接過塞進了信封。
他說道：“日后這種事，就不要叫我特意來一趟了，打擾我喝酒。”
尤凝說道：“給你的酒錢還不夠嗎？若是我或者雨夢出去找你，定會惹來其他人的懷疑。”
關博衛皺著眉頭，想來這半年來，尤凝的行動越來越受限，這也就算了，在他身旁的雨夢，也總是跟著被影響。
關博衛想到這里就很氣，“如今你的莊園也都弄得差不多了，背后還有郡主的支持，你到底還在猶豫什么？這個狼窩趕緊踹了走人。”
“哪有你說的那么容易。”雨夢說道，“老祖宗那邊也需要交代，再說了，又不是你在這呆著，你急什么？”
“……”
關博衛的目光盯著她，大概是榆木腦袋打不通的緣故，一口怨氣憋著說不出口。
尤凝看了看兩人，乖巧的閉上嘴不說話。
一開始還不明白關博衛為何對自己的敵意那么大，但近兩年來，有種越來越能理解對方的感覺，雖然……他也沒有提醒雨夢就是了。
大俠關博衛不是個伶牙俐齒之人，不知道該說什么，留下一句氣哼，“走了！”
閃身出了窗門。
雨夢嘟囔道，“奇奇怪怪，每次見他火氣都那么大。”
尤凝拿著筆，這次是在作畫，一邊心思游走，想說，若是自己不在這，想必關博衛也不會那般生氣。
“對了，有件事你知道嗎？”
尤凝抬頭，“嗯？”
一個本子直接丟了過來，尤凝下意識地抬手接住，再去看雨夢的時候，對方已經推開房門走了出去，留下一個背影朝他擺了擺手，說道：“不謝。”
“……？”什么東西？
燭光下，他將書翻開了一頁。
夜漸深，月上枝頭，又逐漸下沉，隱入了山后。天破曉，一縷陽光從山后升起，猶如過往的每一日，光線灑入人間，不少人家已經開始忙碌起來。
靈夏睡得稍晚了些，昨日再一次受了打擊，得到王徒光竟然看不上自家大小姐的消息，今日再在院子里碰見對方，靈夏的眼神都凌厲了幾分。
哼。
沒眼光的東西！
她抱著一堆臟衣服，走入了洗衣房，將東西往地上一扔，從去年開始，這里的大嬸就不再接手她們院子里的活了，那惡毒主母身旁的老嬤嬤傳出話來，說什么尤凝是個嫁不出去的賠錢貨，看著就礙眼。
不需要明令禁止，每個院子里的人都知道該如何做，以前見到他們頂多是冷嘲熱諷幾句，那風聲一傳出來，甚至有人想要動手打她們了。
好在之前她害怕小少爺找麻煩，跟雨夢學了兩招，力氣比起普通丫鬟要大上不少，真真切切跟人打了幾架，雖然挨了幾次罰，但好歹是讓人見了就躲，無人敢招惹了。
早些年的時候，靈夏也覺著雨夢沒有些姑娘樣，但不用兩個月的功夫，她很快就明白了。
什么柔弱、高貴，瓷娃娃都是備受寵愛的姑娘，在有人替她們遮風擋雨的情況下，才能維持住的。
像她們這般被人厭棄的，想要求得生機，只能一日比一日兇狠起來。起碼，不能叫人拔掉了獠牙，令人無端踩踏的。
靈夏重重地洗著衣服，也不管周圍以她為中心，明顯避讓開的圈子去，她在的時候，四周都是奇異的安靜。
忽地，從門口傳來一兩聲響動。
靈夏抬頭，才發現是林嬤嬤進來了。林嬤嬤是府里新人的管教嬤嬤，但凡是這幾年進來的下人，都受過她的照顧，因而她一進門，便接連有人同她打招呼。
“林嬤嬤早。”
林嬤嬤同人點頭，“早。”
“用過早膳了嗎？”
“正要去呢。”
靈夏低下頭，安靜地洗著自己的衣服，正好從她身旁走過洗衣房的一位大嬸，同林嬤嬤說上話，“對了，馬車都在門口等著了，你可別錯過了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