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天向程羨生表白已經過去三天了。

楚綰依舊清晰記得當時的情境。

程羨生當時怔愣了許久，之后只是低下身子，輕輕地抱了抱楚綰，她抬起頭，只看見他嘴唇翕動，一字一字在挖她的心，“綰綰，你從小一直被保護太好，沒有接觸過其他人，你只是習慣了我對你的照顧，但這不是喜歡，更不是愛。等你再長大點會遇到一個你真正愛的也愛你的人。”

無涯居二樓

她一身素白色長裙，黑色腰封上面刺繡精美，若是再拿個小折扇，簡直是伊人倚樓閣，看云卷云舒的美人圖了。

陳叢意站在楚綰右后方約莫五米外的地方，上次結束了與父親楚其恪的談話后，他將陳叢意給了她，說是作為楚家未來的掌權人，該有些人手方便做事。

陳叢意身子偏高瘦，兩側臉頰出有著略微凹陷，幸好留了及肩的長發掩蓋了些，若是第一眼看去，并不算是符合大眾審美的長相。

楚綰輕嘆一口氣，這幾日是她給自己的最后期限，如果程羨生來了，她……

可是他沒有來找她，甚至一句話也未曾有。

楚綰眼睫微動，再睜眼，她又是冷靜自持的模樣，她問了句，“京內最近有什么大事發生？”

陳叢意靠著一側的欄桿，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有一群來歷不明的人出手，殺死了路家一百三十八口人，路家家主路商和被擄，孟家派人查看現場時，發現有一行字，‘五日后，京內白山。’”

楚綰饒有興致轉身，看向陳叢意，“京內其他世家對此有什么動作？”

陳叢意雙手環抱著，“幾大世家聯手封鎖了這一消息，其他小一些的家族都不知道。孟家家主孟右原昨日拜訪了傅家，與傅辛言秘密交談了兩三個小時。杜嘉暄解除婚約，這事上杜家欠了孟家，此次是要還人情的。韓家、景家意圖不明，不過應該也會插手的。”

“父親那怎么說？”聽陳叢意說完了其余幾大世家的動向，楚綰好奇楚家在此事上扮演什么角色。

“家主說，此次楚家所有人聽從您的吩咐，這也是一次考核。”陳叢意轉達了楚其恪的話。

楚綰聽到“這是一次考核”的時候，眉毛微微一挑。

不能拒絕的話那就坦然接受這一切。

白山

白山山體不算大，甚至有些矮小，可是最特別一點的是：白山山體猶如被削了山巔，山上是一處十分寬闊平整的地面。

那群人選在這里，頗有幾分“屠獅大會”的意思。

楚綰摘下墨鏡，看著到場的眾人，淺淺勾起唇，露出假笑。

傅家傅辛言、杜家杜思卓和杜嘉暄、孟家孟右原、景家景明、韓家韓經白，京內有名有姓的人物都來了，老一輩人不出手，看來都是打算培養接班人。

此時已是11：15分。

那群人還沒有出現，幾大世家的人都有些不耐了，他們在擔心會不會是一場騙局，那一群人根本不會出現。

夏日的陽光到這時候也分外炙熱了，炙烤著大地、江河，高飛的鳥也耐不住這高溫，躲進了巨大的樹冠處尋覓一絲涼意。

楚綰天生體溫較常人有幾分低，此時大家都滿頭大汗的時候，她也只是微微出了些汗，還能忍住。

“歡迎各位，來到白山。”

這時，一道怪異的聲音如同3D音響般環繞著播放，眾人紛紛抬頭望去，只見一群戴著千奇百怪的面具，統一穿著黑色的套頭衛衣，印有大大的狼頭圖樣。

“裝神弄鬼。”

韓經白嘲諷喊道，果然，這也很符合她的做事風格。

那領頭的人，不怒反笑，肆意張狂，“韓小姐一如既往，快人快語。不賣關子了，帶上來。”

一聲令下，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路家家主路商和被兩人拖拽著出來。

“各位，這時路家家主的認罪書，不妨聽聽，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呢！”那人不懷好意笑說道。

路家家主路商和臉上滿是血跡，看不清模樣，拿過那數頁紙，接著手一揮，身后幾位手下也將早已復印好的“認罪書”洋洋灑灑向幾大世家的人撒去。

楚綰隨著眾人謹慎的后退了幾步，擔心那些暗藏殺機，不敢小覷，等到杜家人確定無毒后，才謹慎的撿起地上散落的紙張。

這時，又是一段錄音放出，是路家家主路商和的聲音。

“二十年前，宗祠祭祖時，神靈顯兆，皇族現世，千年來路家世代勤懇，不敢一日懈怠。路家的使命便是守護皇族，成為皇族暗地里最利的一把刀。可是那一次，路家家主路杞當場砸了宗祠祠堂，囚禁了所有人，并且下令所有人不得將當日所見外傳。”

原來又是二十年前，楚綰在心里暗道。

傅辛言、孟右原、杜思卓、韓經白等人也都認真的聽了起來。

“……路杞并非嫡系，他憑什么當路家家主，不過一個毛頭小子，又有什么能耐？我和他們做了交易，他們助我坐上家主寶座，而我則將路家時代相傳的‘磐玉’給了出去。”

“果不其然，他們將路杞送進了牢獄，罪名則是‘謀害孟家長子孟左葉’，其實我知道這對于他來說是莫須有的罪名，可是當年我聽到這一消息時，卻也是從未有過的高興。”

“但是你們路家當年不也被孟家制裁了嗎？接手一個沒落的世家，不虧嗎？”這是另一個人的聲音，他在反問路商和。

路商和像是喝醉酒般，一股腦什么話都說出來了，“只要我當上了路家家主，路家還會東山再起的，當年那群老頑固不也是相信了嗎？”

“哈哈哈”

“哈哈哈”

鬼魅般的笑聲，讓人不由發冷，權力最是動人心啊！誰不想大權在握，翻手為云覆手雨呢？

之后的話語被人掐斷了，戛然而止的聲音，眾人不由齊齊望向了傅家方向。

是慶山。

他尊的是傅辛言的令。

白山上，日頭高起，而今每個人心里都是一片寒意。因為當年路杞落獄一事的幕后推手可是傅辛言，當年他也不過是個八歲少年。

此事也是傅辛言處理傅家內亂時爆出的驚天絕密。世家內知道的人很少。

那位領頭人也看向了傅家，與傅辛言對視，二人氣勢上誰也不相讓，旗鼓相當。

只見黑衣人咧嘴一笑，幾分壞幾分玩笑，“各位，你們想知道傅家掌權人傅辛言的另一層身份嗎？”

韓家韓經白、杜家杜思卓、杜嘉暄、孟家孟右原，包括楚綰在內的諸多世族字弟齊齊看了過去，此時黑衣人拿出一個神秘物體。

四周寂靜，沒有人敢出聲。

那是真的嗎？所有人的內心都是同樣的想法。

他高舉在空中，正午的陽光透光純凈無半點瑕疵的玉，折射出不同顏色的光芒，此時那里似乎有活物在游蕩。

是龍！

他們驚訝萬分，有一個不小心說了出來，又見這般安靜，連忙捂住嘴巴，克制住自己的激動情緒。

“傳國玉璽？會是嗎？”楚綰也驚訝看向那黑衣人手中的貌似玉璽的東西。

四面皆篆刻有立體龍圖騰，上方四龍各守一方，拱衛一顆明珠，寓意天下一統。

最是特別的是傳國玉璽當年的璞玉，可是精挑細選，從漠北、百越、東海等地上貢而來的玉石成噸成噸運往帝城。

據傳當時帝都的路都壓出了數年不消的車轍印。

而最后選的是那方天生地養，內蘊游龍的玉石。帝國技藝最為精湛的匠人在宮內足足篆刻了近半年，方大成。

一雙雙眼睛死盯著，“游龍”，“真的有”。

驚呼聲響起，原來不是傳說。那么……

細細思量后，韓經白眼神一變，她率先出手了。

韓經白長鞭甩過，似乎是有意試探那位領頭人的功夫深淺。

那位領頭人手腕輕輕一轉，玉璽被他換到了另一只手上，然后使力攥住了長鞭。

韓經白暗中使力，那人紋絲不動，第一回合韓經白輸了，他眼神炯炯，帶著幾分警告說，“韓家大小姐，好戲還沒開場，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說罷，他松開了長鞭，韓經白猝不及防，腳步向后一撤，算是站穩了。

秦羽站在她身后，問了句，“小姐，他的武功路數看起來不像是京內的。”

韓經白也看出了，她點了點頭，“看看吧，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傅家主，這個東西想必你最熟悉了吧？”他反問傅辛言卻是篤定的語氣。

傅辛言面色不改，剛才韓經白出手的剎那，慶山也想出手，被傅辛言給攔下了。此時，慶山眼里殺氣四溢，只等一個出手的時機。

利劍出鞘，不見血不回。

傅辛言坦然面對著眾人的懷疑，他知道那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向前走了幾步，端的是堂堂正正，“古籍記載無差，那確是‘傳國玉璽’。沒想到，滄海桑田，古人不在，它依舊。”

傅辛言的話一出，所有人對此更是深信不疑。

“原來真的存在啊？”杜嘉暄跟在哥哥杜思卓身后，低語呢喃。

杜思卓的目光也被那傳國玉璽吸引住了，久久不能移開。

這時，楚綰瞧見傅辛言向后一撤步，反應迅速地大聲說了句，“爭。”

一聲令下，慶山率人搶占先機，在所有人沒有反映過來的時候，與那黑衣人纏斗在一起，不一會，陳叢意也出手了。

二人齊齊攻向了黑衣人，這時身后楚家、傅家的人與黑衣人的手下交戰，韓家、杜家、孟家等人慢了一步，不過大家都齊齊攻向了。

所有人都想要傳國玉璽。

畢竟還有那個千載流傳的‘故事’，雖不知真假，但是誰也不想退讓。

黑衣人的武功甚是了得，即使眾人圍攻，也游刃有余，他狂笑一聲，將眾人一一打落，“不愧是嬴皇最得意的兒子，公子鏡不錯啊！”

“公子鏡”聽到這個名字，楚綰等人都有些愕然，不可置信地看著傅辛言。

史書記載，公子鏡死于嬴皇逝世前三月，距今已過千年，他是腦子秀逗了嗎?一個人怎么可能存活上千年。

傅辛言明諷暗嘲，看著站在另一側的黑衣人，“公子鏡死了都有上千年，你是眼神不好還是腦子出問題了？”

他怎會承認？

接著，他對慶山下令，“奪了傳國玉璽，此人直接殺了。”嗜血的殺意噴涌而出，韓經白盯著傅辛言，心里疑惑，怎會有如此濃厚的殺意？

仿佛是自千軍萬馬中廝殺而出的勇士。

楚綰也暗地里向陳叢意下了命令，“只要傳國玉璽。”

白山上從未有過如此熱鬧的場景，數百人在此拼殺，長矛短匕、槍支火炮，冷兵器與熱武器交織在一起，奏出獨特的音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