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楚綰宛若犯人一樣被群攻審問,他們將所有殘酷的手段都一一施在楚綰身上,楚其恪端坐上首閉眸不問。
楚綰經歷著身心雙倍的折磨,可是她還是什么都沒說。
一直堅持著,“沒有什么幕后推手,也沒有什么目的,只是我想做便做了。”
“那你又是如何習得的‘摘星術’?”韓經白開口。
摘星術便是那天白山上楚綰施展的結印手法,它早已失傳千年了。就連“摘星術”這個名字也是他們連夜翻閱典籍才查到的。
可惜關于它的記載太少了,他們也只能確定是摘星術。
楚綰嘴角的血跡已干,原本十指纖纖,而今早已血跡污痕遍布,腫脹地兩倍粗,她一點也不在乎,輕輕捋了捋頭發。
淺笑著回應說,“原來它叫‘摘星術’啊,”她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名字。
韓經白冷笑,嘲諷她拙劣的謊言,“你不知道?”
“韓大小姐,我會用,不代表我知道它啊!它只是我的一個夢,白山上我也是第一次施展。”楚綰認真回答。
不過周圍的人都笑出了聲。
“楚綰,這個答案不覺得很荒謬嗎?”杜嘉暄受不了這么長時間的詢問無果,心情有幾分急切,說話也是氣沖沖的。
“事實就是如此,你們不信算了。”
楚綰滿臉不在乎的樣子,狀似一點也不害怕他們的逼問。
時間靜悄悄過去,楚其恪最終還是開口了,“各位,該給你們的交代已經給了,這面子也給足了,既然答案你們不滿意,就打道回府,自行調查吧!送客。”
楚其恪轉身瀟灑離去。
此事韓明非冷了臉,“他楚其恪未免也太囂張了,孟兄,你看看。”
孟長君此時也是對楚其恪的行為頗為不滿,但還是強壓心火,說了句,“畢竟是楚家,千年世家,今天也是我們過分了,踩著楚家的面子。”
杜瑞也在一旁搭話,笑瞇瞇說著,“行了行了,這丫頭我們也問不出什么,還不如趕緊回去想想辦法如何彌補吧!”
景明歪頭問向傅辛言,“老傅,此事你怎么看?”
還沒等傅辛言開口,只見韓明非、杜瑞、孟長君率領各自家族的人前來,彎腰鞠躬頗為尊敬,“公子,白山之事我等幾人回去重新商榷下,先告退了。”
傅辛言修長的雙腿交疊著,他沒有看他們,只是輕輕的點了點椅子,食指微抬,說了句,“嗯。”
楚綰看著傅辛言那方向,看來這些人都知曉他的身份了,咧嘴一笑,牽動了傷口,“呲”一聲。
景明瞄到楚綰的小表情,捂嘴偷笑。
楚綰努力撐起身子,靠在一旁椅子上,不到半米的距離她就滿頭大汗,稍愈合的傷口又滲出了血,她咬牙忍著,頗為痛苦。
三大世家的人走后,會客廳一下子空了大半,陳叔也知曉傅辛言的身份,此時也只是重述了下楚其恪的命令,“傅家主,我家先生說了,此事今天到此為止,您還請回。”
傅辛言放下另一只腿,雙腿平放,端坐了些,“陳叔,我還有事要和楚綰聊聊。”
此時景明也開口,“陳叔,放心,只是簡單的交談。”
聽此,陳叔離開了,只留下了陳叢意在守護楚綰。
他有意將楚綰扶起來,楚綰擺了擺手,聲音虛弱,“等會吧!”
陳叢意收回了伸出的手,點了點頭。
她閉眸休養,幾大世家的連環詢問讓她有些筋疲力竭,此時總算可以得到些許喘氣功夫,“你們想知道什么?”
傅辛言說,“你是誰?如果說石棺里封著的是唐笙,而你也恰好可以打開,結合棺上的那句話,以及你說的在夢里習得的‘摘星術’,那我是不是可以猜測,你和我一樣,都是千年之前的人。”
傅辛言的一句話瞬間逗笑了楚綰,她睜開眼,諷刺道,“公子鏡,不是誰都和你一樣可以完好無缺地封存千年,起碼我不是。”
景明此時也是驚訝了,沒有想到傅辛言竟然會想到楚綰是一個千年前的‘古人’。
傅辛言絲毫不覺得自己猜錯了,繼續說,“烏江樓進門處,你動用的那股力量是他的吧。”
楚綰反問,“我聽不懂,你說的他是誰?我不過是一個剛入京內不久的平民,誤打誤撞被楚家找回。”
傅辛言交疊的雙手,屈身看著楚綰,語氣篤定,“‘摘星術’是重九的絕招之一,當年也只有他一人可以使出。”
“重九又是誰呢?辛言哥哥,你說話我越來越不懂了。”
楚綰說道。
“難道你不想知道當年的他是因何而亡,又葬在何處了嗎?你藏起那口石棺的目的,不也是希望從她那里得到些線索嗎?”
傅辛言輕笑了聲,“沒想到,當年想見卻不得見的,竟會在千年后相遇?你說,這算不算命運的玩笑呢?重九。”
楚綰瞬間眼神一變,不過一剎又是清澈如小鹿的眼神,“我是楚綰,不是重九。”
此時,一道聲音打破寧靜,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楚綰轉頭期待看向門口處。
一道身影逆光而來,卡其色的風衣,白色短袖搭配休閑牛仔褲,平底的白色板鞋,不需光影點綴修飾,他站在那,便自成風景。
身姿修長,眸光清冽,一切美好的詞在他身上都毫不違和。
楚綰淺笑,最是純粹的笑容洋溢在臉上。
景明、傅辛言二人看到楚綰臉上的笑意,也看向那個陌生男子,傅辛言想到之前看的一份調查,“程羨生,與楚省曾高中同班,大學時考入京內有名的藝術院校,師承京內最有名的水墨畫大家溫選,一幅畫曾拍賣出近億元高額。”
程羨生徑直向著楚綰走來,蹲下身看著她,伸手撫上臉龐,半干的血跡,紅腫的十指,衣衫上干了又印上的血跡,眼神里充滿了疼惜。
楚綰看著他,語氣也變得溫柔了些,“你終于來了。”
說完,眼眶里似有淚珠閃耀。
滿身血痕的她讓他有些束手無措,這種情況就像是當年江覃書當年剛帶楚省回來時一樣,他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她。
語言無法表達的,那就擁抱吧。
程羨生一手撫著楚綰的頭發,摟著她的肩,很是溫柔的耳語,“綰綰,抱歉,我來晚了。”
楚綰閉眸,雙手環抱著程羨生的腰身,她盡情享受著這一刻他所有的溫柔,是的,她貪戀他的溫柔,所以也不想放手。
無論如何,他都要等她。這是楚綰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沒關系,只要你來,我等多久都沒關系。”兩人旁若無人的對話,不知挑動了誰的心弦。
無聲間,傅辛言、景明二人默默退場。
陽光此時正好,正如楚綰此刻的心情。
她微笑著撥動著程羨生風衣上的紐扣,然后抬眸仰頭,看著程羨生骨骼清晰的下頜,“阿生,我很開心。真的。”
楚綰就像個小孩般,無比認真地看著程羨生,想要得到他的回應。
“綰綰,你將自己弄得這般傷痕累累,就是為了說這一句嗎?你可知我知道你受傷的時候,是怎樣的感受?心如刀割,我匆匆忙忙趕來,卻還是遲了一步,你可懂我的懊悔?你不覺得自己很是任性嗎?”
程羨生松開了手,扶正了楚綰,厲聲對著楚綰說道。
語氣雖是這般嚴厲,可是眼里深藏的關心卻藏不住,他在擔心她,這般任性終有一天她會因自己的任性而付出沉重的代價。
楚綰低下頭,佯裝著聽懂了的樣子,略帶委屈的哭泣說,“好了好了,阿生我以后再不這樣了,我保證再不讓你擔心。”
她伸出右手,發誓說,然后抬頭偷瞄了眼程羨生。
心里想的卻是,“阿生,你不愿意解除婚約,我不逼你。可是若是杜家不愿意嫁女,結果不也一樣嗎?”
程羨生看著楚綰即使滿身傷痕,依舊笑著安慰他,他心下一軟,不由將她擁入懷中,長嘆一聲,“你呀,總是這般。”
語氣里盡是寵溺,楚綰也是抑制不住的開心。
她揪著程羨生的衣服,隔著白色短袖,感受著他的心跳,若是一切都停留在此刻,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