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乍靜,此刻有一男子以一桿輕步槍連射,闖入楚綰的戰場中。
這點小火苗當然傷不了她分毫。
飄舞的紅綢如淬煉的利劍般,破空而出,直接將射來的子彈一一擲回,后又化身靈蛇將那男子牢牢捆綁住。
楚綰居高臨下,嘆氣說,“自不量力。”
此時,江直等人奮力掙脫,企圖抵擋住楚綰的殺伐,杜嘉暄銀針明心,迅速掙脫開來,與楚綰交戰。
天上懸掛的太陽已經斜斜躺下了,風里彌漫著肅殺,血氣不算太濃重,卻還是擾了京內好久的寧靜。
大幕落下,所有人都已倒下。
只有寥寥數人依舊還存活了下來。
江直、杜嘉暄、不介、危昂等人只能眼睜睜看著楚綰,心有余而力不足,此刻他們的內心無比急切地希望公子鏡等人的到來。
江直心想:公子你快回來,這個神秘女子甚是強大。
杜嘉暄也在抬頭望著遠方,祈禱著她哥哥杜思卓盡快趕到。
黑金木棍在楚綰手下重煥新光,露出肅穆的金屬色調,楚綰以特殊手法連敲數下,只見紅綢纏繞而上,盤旋在黑金木棍上首,展開如同一面旗子。
“莫非是祖器戰旗。”杜嘉暄驚呼。
不介清眸水亮,看著楚綰手中熠熠生輝的“戰旗”,有些遺憾說,“只有它。沒想到師傅的預言竟是這樣。”
江直此刻也想到了什么,嘴唇忍不住發抖,他急切地想要告知些什么,卻見楚綰一指彈出,他仰頭倒下。
“大局已定,各位還是靜靜地看著吧!”
楚綰的話如同死神般冷漠,她蔑視的眼神扎透了京內世家子弟的驕傲,他們無力垂下了頭,宛若斗敗的公雞。
外側圍著二點京內眾人被巨大的天幕擋住,無法得知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早早都散了場,陸陸續續離開了。
楚綰飛抵南城門上,站在城樓上,只見天際遼闊,彩云翩翩,她施展“摘星手”,以祖器“戰旗”為基,天地元氣作輔,撬動京內一角。
“轟隆隆”的巨響傳來,是那潛藏的氣運在崩裂,如同一面鏡子被打成萬千碎片,京內諸多早已退居幕后的大人物紛紛驚醒。
楚府
楚其恪坐在老藤椅上,一搖一晃,素衣長衫,慢悠悠地抬起頭,“天要黑了。”
一句話不清不楚的,誰知站在身后的老仆陳叔此刻也像是重返青春,漸漸挺直了腰桿,“先生,我去了。”
他用那最普通的四方棉帕,細細擦凈每一根手指,低著頭回說。
楚其恪依舊是那般逍遙狀態,微微點頭,很是不經意。
孟長君、杜瑞、天諭子等人則一一動身迅疾趕往城門處,“一把老骨頭,還要殺生,真是罪過啊!”
一位近百歲的老人感慨道,此刻只見空中行者匆匆,“盡是熟人啊!”
又是一位絳紫色深衣的老頭開口。
這一次,楚綰要做的可不僅僅只是撬動京內一角,她長睫微動,斂住風姿。風云起,戰旗舞,她以自己做媒介,摘星手、接魂引數個秘書疊加。
天邊的云聚成大大的一團,如同浪花翻滾著、跳躍著,想要獻給大地最誠摯的一吻。
在場的所有人心口都像是被一只無形大手緊緊攥拿,烏云壓城城欲摧,末日來臨的恐慌彌漫京內。
“快走啊!”
“天太恐怖了,像是要滅絕我們一樣。”
“快回家,小兔崽子,再亂跑,老子打斷你的腿。”
……
原本寧靜祥和的京內,街道上擠滿了四處奔走的行人,驚呼聲、腳步聲、哭喊聲,不絕于耳。
楚綰手臂上的傷口過了這么久,也快愈合了,見狀楚綰波瀾不驚又是一刀劃出,讓那傷口依舊保持痛著、流著血的樣子。
“寄丘哥哥,既然你不在了,這座城也沒必要存在了。”楚綰站在高處,目光里帶著深深的思念,望著遠方感嘆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不要她了……
祖器“戰旗”之威真的是實在太可怕了,相比起“國書”、“傳國玉璽”等其他祖器,戰旗對于那個人的意義更是不凡。
它承載了戰與火,那戰火紛飛、摧枯拉朽、名將良才、縱橫捭闔,它原本只是平凡的一面旗,卻因為那個人的大業版圖,而被賦予了那個人的最高戰意,成為整個帝國的信仰。
“楚綰——”
是誰在遠方呼喊?
傅辛言自遠方而來,動作瀟灑而又不失貴氣,他一雙黑眸充滿了壓迫感,楚綰看著他絲毫不懼。
面紗揭下,果然是楚綰,已經被認出來了,又何必去隱藏。
楚綰擺了擺手,她現在的心情十分平靜甚至是有些愉悅,她淺笑抬頭,“辛言哥哥,好久不見。”
傅辛言身姿欣長,發絲被風吹起,遠看天地也不過是他的陪襯,真真是絕世風華,楚綰看著他,又像是在看另一個人。
曾經的他,也曾意氣風發、傲然世間,一身白衣、風華絕代,以致千年后楚綰依然無法忘卻,那是刻入她心底的信仰。
“楚綰,收手吧!不要沉迷不誤了。”傅辛言嘆了口氣,話語里藏滿了無奈與遺憾。
可是這句勸誡楚綰卻根本聽不進去。
金釧步搖壓不住肆意的長發,她內心藏著太多的不甘與怨言,用那最平靜的語氣說“辛言哥哥,我絕不回頭。我不懂,為什么唐笙也活著?公子鏡也活著?為什么他不在?”
楚綰至今不愿相信那個人已經逝去了,就連“死亡”這個詞語也顯得格外的重,重的她根本不敢輕易說出口。
她害怕有一天,這個熙熙攘攘的繁華世界會永遠忘記他。明明那個人是那么的好,對于深陷泥沼的人來說他是造物主的恩賜,是他們的救贖啊!
這世界如此不公!
就連他的父親也是,他從未得到他的絲毫庇護,卻成為了許多人的庇護者。
傅辛言不語,沉默地抽出長劍,對著楚綰一劍斬去。
“原來這把劍真的在傅家。”看到傅辛言手里握著的寶劍,孟左葉瞬間明了了,原來那個人早已算到了千年后,將“天子劍”留給了公子鏡。
真是好恐怖的一個人!
眾人此刻皆被震撼住了。
“如果說那桿‘戰旗’象征的是整個帝國的最高戰意,戰必勝攻必克;那么這柄‘天子劍’則是掌控戰局的舵手,劍指所向,大軍奔至。天子劍下,戰旗亦不可囂張,俯首是它的宿命。”
天諭子也來了,他站在一側塔樓上,背手而站,作為這一代“天諭子”,他知道得太多了。
不介站在天諭子身后,低著頭帶著沉沉的落敗感,“師傅。”
天諭子聽出了他心中的不甘,寬慰道“不介,人算哪能勝天啊?”
不介眼眸里是深深的執念,如淵似海稠,敷衍說“師傅,我知道了。”
且看那旁,戰旗獵獵,烏云翻涌,楚綰嘴角現出血跡,戰旗雖強,卻有束縛,它漸漸失去了抵抗之力。
京內氣運藏土已經完整浮現了出現,每一絲氣運流動都清晰可觸,主干支脈纏纏綿綿如同交錯的藤曼,理也理不清。
原本只是要砍斷主脈,可如今氣運藏圖開啟自我保護模式,主脈枝干不明,更有京內諸多強者守護,楚綰該如何破局?
杜瑞來了,杜嘉暄、杜思卓等杜家殘存的人跟在身后。
孟長君、韓芳聽、景明、傅侯淵等諸多京內老一輩強者紛紛現世,此時這場戰爭的意義已經變了,它不僅是京內青年一代的交鋒磨練,更事關京內的千年變局。
楚綰想要抹去京內,畢竟曾經的締造者已經不存,當年他們在他性命垂危之時冷漠絕情,又厚顏無恥地享受了他留下的所有……
“你們可真是讓人惡心。”楚綰眼里全是極致的厭惡。
戰旗已經安靜了下來,天子劍依舊懸于楚綰頭上三尺有余,傅辛言還是手下留情了。
楚綰環顧了下四周,大聲喊說,“教授,我都要被群毆了,你還不出手嗎?”
眾人聽著,趕緊四處看看有沒有神秘強者,想要一舉殲敵,平定京內。
楚綰的聲音隨著風聲四散,在每一個人的耳畔發出回響,可是足足等待了有數個片刻,都不見人出現。
杜嘉暄得到救治,此刻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她站起身走向前,怒氣沖沖說“楚綰,你竟然與人通謀?”
杜嘉暄此時的心情,比當初楚綰初入楚家都難受,京內世家名門向來高人一等,更別說楚家可是京內世家霸主之一,這般顯赫家世她竟敢與外人通謀,欲亂京內。
“小丫頭,念你年幼,老實交代那些幕后指使你的人是誰?可免你一死。”這時,不了解內情的京內某個小家族的老祖開口應和著。
楚綰目光凌厲,不欲多言,直接一掌過去,將那人活生生劈死。
景明也只是捂臉感嘆了句,“真實找死啊!”
楚綰的冷血殺伐瞬間激怒了在場的所有人,“公子,請下令。”
京內諸多世家的掌權人紛紛拱手請命,傅辛言四下望了望,真是好多人啊!
孟家、杜家、韓家、傅家及麾下眾多大大小小的名門家族,在場的加起來將近千人,一個個都戰意滔天地看著傅辛言。
尤其是韓經白,在親眼看到秦羽死在她懷里的那一刻,她對楚綰的恨意如滔滔江水,奔涌不絕,眼神如果能傷人的話,估計楚綰早已千瘡百孔。
與此同時,在楚綰一掌殺死那老頭后,她悄悄地將“戰旗”融入右臂,之前她劃的傷口鮮血正流著。
這便是黑金木的妙用之一,與骨骼經脈相融。
楚綰看著黑金木一點點融入自己的身體中,鉆心的痛讓她額頭上的汗凝結成黃豆粒大,顆顆滾落,幸好她施以幻象迷惑了眾人。
黑金木在觸到骨骼經脈,猶如藤蔓瞬間生出無數只小爪,深深扎入每一寸骨骼經脈,瘋狂汲取著所需的營養。
楚綰死死咬住后槽牙,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那些人看來是不會出來的,都想撿漏,楚綰冷哼一聲,若我今日不死,勢必要你們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楚綰清眸凌厲,報仇的決心足以壓制所有的痛。
同為祖器,天子劍比在場所有人都要敏銳,它止不住的低鳴在提醒傅辛言。
是烏云壓頂還是天要黑了,楚綰看著每一個人都像是套上了黑白背景,暗淡了所有,只有如血般殷紅的旗幟佇立在高處。
傅辛言猛一回頭,躋身一躍,怒吼說,“你不要命了嗎?楚綰。”
楚綰停頓許久,“錯了,我比誰都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