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涯被肖恣盯著看,眨巴著一雙湛藍的眸子登時緊張起來,“唧?”
突,突然看他做什么?
“看來是餓了。”肖恣自然是看出了隋涯眼中的迷茫,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自顧自的從袖子中拿出了一只通體透明的小瓶子,將瓶口懟到了隋涯嘴邊,“喝吧,你們鮫人最喜歡的玉泉。”
隋涯:“……”
玉泉說是泉,實則是一種深海特產的奶,鮫人大喜之,幼鮫尤甚。
隋涯心智雖已成熟,但畢竟好幾日沒進食,突然聞見了鼻端這玉泉的香氣,還真餓了。
然而在這緊急關頭,這人當真要與他喂奶?
隋涯心中忐忑,一時有些懷疑這奶里是不是被肖恣下了毒……
不過觀察了片刻,見肖恣的神情不似在同他玩笑,隋涯這才試試探探的伸出兩只小胖手抱住小瓶,咕咚咕咚的喝起了玉泉來。
這邊兩人和諧美好的很,那邊紅雀并仙門中隨著小輩前來鏡墟的族人卻都急出了一腦門子汗。
“尊上,我族幼輩還在那幻境中不知死活呢,您這時候如何還能在這侍候一只小鮫人吃奶!”陸家的總管當先沉不住氣,硬著頭皮跳出來指責肖恣。
他們家的小姐還在幻境里呢,若是出了事,他回去可怎么向主家交代!
賀家和齊家的人原本心中也都憤憤不平,恨不能跳出來將那只小鮫人從肖恣手里打下去,推著肖恣入幻境救人。
但此時見陸總管做了這出頭鳥,他們卻并沒感覺輕松,反倒是突然就將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
這鏡墟的師叔祖肖恣可是出了名的冷情冷性,對于那些不聽話的族類,通常是說打殺就打殺了,這陸總管究竟是哪來的膽子與他叫板!
可不能平白連累了他們啊!
賀家和齊家的兩位總管面面相覷,全都緊張的往后面退了一小步。
而紅雀和其他兩位長老更是心中惴惴,全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那不怕死的陸總管,越看越覺得這人是個短命鬼。
肖恣纖長手指輕輕為隋涯扶著小瓶子,神態自若,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看也不看陸總管,那雙掩映在半透明羽睫下的眸子還只看著懷中喝奶喝的正香的小鮫人,“都說了是你族幼輩,他們的死活,又與我何干。”
陸總管說了那番話原本也有些心虛,可此時聽了肖恣這番言論,立刻又被氣的跳腳,“你們、你們鏡墟世代受我們族人供奉,如今我家小姐要是在你們鏡墟出了事,我必會回稟我家家主,讓他聯合其余家族,一齊再不供奉鏡墟,屆時你們孤家寡人,我倒要看看那時你們還如何能這般目中無人!”
紅雀原本還只緊張的站在一旁不說話,聽了陸總管這話也不禁微微皺了皺眉,上前兩步就要將這人趕出主境。
誰知還不等他動手,卻見原本那安靜窩在肖恣懷中的小鮫人憋了一口奶,劈頭蓋臉的就噴在了那陸總管頭臉上。
隋涯瞳仁深處冰寒一片,看著陸總管猶如看著個死人。
他都未曾對肖恣如此無禮,這玩意兒是個什么東西,也敢這么和肖恣說話!
“啊啊!你、你們!”陸總管被噴了個滿頭滿臉,真是好不狼狽。
肖恣看了這場好戲,眉眼間的笑意真切了幾分,他抬起袖子為隋涯擦去了殘留在嘴邊的奶漬,這才有些無奈的轉眸看向陸總管,“既然這么想救人,那就去吧。”
言畢,肖恣一揮袖,將那還在吱哇亂叫的陸總管掃進了幻境之中。
見了這一幕,主境上站著的這些人再無異議,全都噤若寒蟬,一臉惶恐的將腦袋埋得更低了些。
肖恣環視一圈,最終將滿意的視線落在懷中的小鮫人身上,這一看,卻見隋涯頭臉紅的像是剛煮過的蝦米,不禁蹙眉,“方才還好好的,如今這是怎么了?”
這鏡墟上下無人不知鮫人族送了個質子過來,不過眼下這小鮫人卻是頭一次在人前露面。
岫亭和仇一劍已經在一旁暗暗觀察了小鮫人半晌,此時見肖恣擔憂的看著小鮫人,立刻也跟著湊了上來,想要捏捏他軟乎乎的肉臉蛋。
“怕不是見了如此多的生人嚇著了吧?”岫亭站在女子角度,兀自將隋涯想的十分柔弱。
仇一劍卻十分不贊同的搖了搖頭,“沒見他方才吐了口奶嗎,應當是喝的太急嗆著了,來,我給拍拍背。”
說話間,仇一劍上手就想給隋涯拍背,然而未及他的指尖觸碰到隋涯,肖恣卻巧妙的抱著隋涯躲開了他的手,“我手卻也沒斷。”
說著,肖恣伸手拍了拍隋涯的背,動作生疏卻又輕柔。
隨即,三人就見隋涯的臉更紅了。
三人:“……”
“尊上,我來遲了。”一道悅耳的男聲從半空傳來,打破三人之間的尷尬。
隋涯沒臉見人,當下也不管來的是誰,一猛子就扎進了肖恣的懷里,死死將腦袋埋在他衣襟中,不讓旁人再瞧見他通紅的臉面半分。
怎會如此不中用啊啊啊啊!
肖恣知小鮫人這是鬧小脾氣了,不過眼下有正事要做,他也顧不上安撫隋涯的情緒,只抬頭看向來人,微微點頭,“無妨。”
息白一身白袍,黑發如鴉羽般半披在腦后,面目疏朗溫潤,見之就讓人心生好感。
他身旁此時還跟著個只到他下巴的精致少年,少年故作老成,稚嫩的臉上神情嚴肅,但一雙眼睛卻靈動有神,見了肖恣立刻對他生疏的行了一禮。
“這是家中小輩,鸞鳥一族的霧沉休。”息白乃是一只白鶴,自然不會有個鸞鳥小輩。
肖恣稍一思索,就知這是他那鸞鳥族未婚妻霧花眠的弟弟,乃是個拐了彎的小輩。
“將他留在幻境外,叫……”說話間,肖恣轉眸看了眼仇一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皺了皺眉,復又看向了一旁的岫亭,這才舒展眉頭,“……叫岫亭看著。”
仇一劍被他那眼神看的敢怒不敢言,暗自咕噥,“什么意思啊這……我也沒那么不靠譜吧……”
息白本就是想帶霧沉休來漲漲見識,沒想過要帶小孩入幻境,自然點頭答應。
而風瞳見狀,也立刻上前兩步,想要將小崽子隋涯從肖恣懷中接過來。
肖恣本也想將隋涯丟在幻境外頭,然而一垂眸,他卻見隋涯抓他前襟抓的死緊,壓根就不松手。
他慣不會哄人,見隋涯只給自己露個倔強的后腦勺,也沒再多言,只對風瞳擺了擺手,“罷了,我帶著吧,左右是個半境還未滿的,即便入了幻境,也與只飛蟲無異。”
隋涯咬牙切齒。
你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