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岫亭和紅雀先后帶著小弟子們入了城,肖恣這才抱著隋涯帶著風瞳,混在人族中進入天瀾城內。
三人入城前就化作了尋常人族的模樣,然而因為修仙日久,三人身上的氣度卻依舊出挑。
故而才剛一進城,明里暗里就有不少人朝著三人看過來。
肖恣卻并不在意那些目光,他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周圍的熙攘人群,就見周遭販夫走卒,行商掮客具有,行人游客如織,馬車貴轎穿行于街面上,乍一瞧,赫然是一副熱鬧的人間景象。
風瞳學著肖恣的模樣暗中打量周遭的人,半晌,有些茫然的撓了撓頭,壓低聲音道,“好像沒什么不對啊……”
“先找個地方住下?!毙ろР挥诮置嫔贤L瞳說這些,帶著他走進了城中最大的客棧。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店小二見肖恣三人進來,趕緊殷切迎了上來。
“兩間上房?!憋L瞳掏出銀錠子遞給店小二,“再來一桌好菜,三桶熱水。”
“好嘞!”店小二引著三人走進二樓客房,待進入房內之后,方才斂去面上笑意,小聲交代,“三位客官是外地人吧,初來天瀾,旁的我就不多說了,只兩件事,別亂走別亂看,夜間千萬別出門!”
“為何……”風瞳聞言立刻追問,可店小二卻像是被狗攆了一樣說完就跑了。
肖恣將隋涯擱在小榻上,“街面上大半是妖族,可那店小二卻實實在在是人族,想必是夜間曾發生過什么事情,才會將他嚇成這樣?!?/p>
隋涯擺了擺兩只碰不到地面的腳,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看向風瞳是眼中帶了些得意,“我都看出那街面上沒幾個人族了,你一個雙鏡大成期修士竟沒看出來,丟不丟人。”
風瞳氣結,憋紅了臉訥訥辯解,“我……我只是沒仔細看而已?!?/p>
“行了,回去把《辨靈訣》抄上千遍?!毙ろ烂C打斷。
他雖未將風瞳收為徒弟,但于風瞳的教導上卻從未松懈。
“是。”風瞳懨懨應聲,不敢多言。
入夜,白日里熱鬧的天瀾慢慢安靜下來,街面上一時只余打更的聲音。
肖恣盤腿坐在床榻上靜靜調息,額前落下的幾縷黑色長發遮去了他一點凌厲眉眼,挺直的鼻梁下,是他微微繃直的唇。
不遠處的木桶里,隋涯也正閉著眼睛調息,然而時不時的,他總忍不住瞇著眼看向不遠處的肖恣。
他還能記得那日親在肖恣唇上的觸感,柔軟溫熱,帶著一點血腥味。
那時心跳快的可怕,還有他從未體驗過的酥麻感自尾巴尖一路傳上天靈蓋。
輕微刺痛和潑天歡愉交織在一起,叫隋涯至今還在懷念肖恣唇上的溫熱。
可肖恣太可恨了,他不該日日將肖恣放在心里的!
隋涯被自己氣到了,立刻又氣惱的閉上眼睛,可他一雙耳朵卻紅了個透徹,將他的情緒出賣的一干二凈。
不過就在隋涯閉上眼睛的下一刻,一股強烈的痛感猛然從胸口傳來,打的他措手不及。
他悶哼一聲躍出木桶,尾巴“啪啪啪”的拍在地板上,試圖引起床上那人的注意。
“聽到了,安靜些。”肖恣睜開眼,走過去將痛的直掉眼淚的隋涯從地上抱起來,順手收起了隋涯眼淚化成的琉璃珠子。
隋涯不敢呼痛,只默默將尾巴變作雙腿,乖巧的窩在肖恣懷中,下意識的抓緊了他的衣襟,小小聲的埋怨,“痛死了……”
“嬌氣?!毙ろ贮c在隋涯眉心處,為他壓制住體內的毒。
見隋涯不再痛的亂扭,肖恣這才垂頭看向安靜窩在自己懷中,痛的雙眼無神的小魚,伸出纖長指節為他擦去額頭上的冷汗。
“不痛了,多謝尊上?!彼逖乃坪跏潜恍ろУ挠|碰給驚醒了,立刻松開了抓著肖恣衣襟的手。
然而肖恣的懷抱太過溫暖,隋涯只一愣神,就又抓住了肖恣的衣袖,“……我今晚能,能和你睡嗎?”
說完這話,隋涯緊張的心臟都要從嘴里跳出來了。
似乎是因為今晚的夜太靜,又似乎是因為今晚的隋涯被痛的昏了頭,總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話已經脫口而出了。
肖恣聞言就是一愣,可被隋涯那雙水潤潤的眸子看著,他就算是再鐵石心腸,都不由有點松動,“下不為例……”
正說著話,肖恣卻猛地抬頭看向緊閉的窗戶。
緊閉的窗戶之間有一道細窄的縫兒,按理說那縫兒窄的可憐,就算是只蒼蠅都不一定能飛進屋內,可肖恣卻總覺得有雙眼睛藏在那縫內,正在直勾勾的窺探他們。
他抬手向那縫隙射出一道暗芒。
下一刻,就聽“哐當”一聲,緊閉的窗戶被暗芒震開,霎時,窗外的暗色像是被屋內的燭火破開了一道豁口,一點詭秘夜色從窗外流瀉進來。
肖恣隨手抱起隋涯走到床邊,就見窗外燈火俱滅,只有不遠處的皇城中還可窺見一點微弱燈火。
一層厚重黑云遮住夜空上一輪下弦月,對面的屋頂上明滅交替的亮起一星半點的紅光。
“那是什么?”隋涯一個水族,目力不佳,瞇著眼睛看了那紅點半晌,都沒能分辨出那是個什么玩意兒。
肖恣乍一瞧也沒瞧出那是個什么,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卻見那紅點一變二,二變三,不過眨眼的功夫,紅點就如燎原星火般占滿了對面屋頂。
猩紅的光點不時眨動,密集的叫人只看一眼就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是眼睛!”隋涯被對面那密密麻麻的眼睛膈應的別開了眼,轉頭抱住肖恣,將腦袋埋在他頸窩里。
直至聞見了肖恣身上那冷凝的香氣,那渾身的的不舒服才漸漸消退。
肖恣還以為隋涯這是被嚇到了,伸手為他撫了撫背,“不過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妖物,不足為懼?!?/p>
隋涯一聲不吭,此時方才聽出,肖恣這是以為他害怕,在安慰他呢。
不對啊,肖恣這狗東西怎么不笑話他了?
難道他竟是吃裝可憐這套?
想想好像還真是,肖恣每每嘴上說著不行不可,最后卻大都順著他了。
要不再試探試探他?
隋涯生了這想法,也不猶豫,當即伸手摟住肖恣脖頸,帶著哭腔嘀咕,“我害怕,他們好惡心?!?/p>
“我記得你是男魚?!毙ろ峙脑谒逖哪怯|感彈手的屁股上,聲音里帶著幾分笑意,“把頭轉過來。”
隋涯一愣,無言僵住。
怎會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