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要觸及的時刻，胡廣之懷里猛然一空，余豆豆從他的臂彎下方鉆了出去。
她站在胡廣之身側，胡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撓撓頭，以傻笑應萬變：“小胡你回來啦……”
“……我去看電視！”余豆豆快速轉身，幾秒后，客廳里已經響起了蠟筆小新的賤兮兮的聲音，還有余豆豆尷尬的笑聲。
胡廣之還沒從剛剛曖昧的氛圍中回過神，他手里拿著菜刀，環顧了一下宛如暴風雨過境的廚房，在案板旁看到了余豆豆抄寫的菜譜。
他拿起菜譜掃過一眼，看著菜譜上余豆豆寫得工工整整的字跡，也不再計較余豆豆的臨陣脫逃，按照菜譜做起了菜。
日子不過柴米油鹽醬醋茶，可是熱戀中的男孩總還需要些別的。
胡廣之發現，余豆豆雖然很愛待在自己身邊，卻僅止于待在自己身邊。
每當他有想要進一步的舉動時，余豆豆總是逃得比兔子還快。
胡廣之一手拿著筷子，一手撐著頭，看著面前埋頭吃得正歡的女孩。
他忍不住問了句：“豆豆，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余豆豆頭都沒抬，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哪種喜歡？”
余豆豆停下扒飯的動作，認真想了想：“你快樂我就快樂，你難過我就難過，你生氣我就生氣，你幸福我也幸福。”余豆豆點點頭：“就是這種喜歡。”
“那是喜歡我喜歡你的那種喜歡嗎？”
胡廣之頭腦清晰，說的話卻像繞口令，把余豆豆繞了進去。
余豆豆捋了半天捋不順暢，胡廣之卻也不急，耐心地等著她的回答。
可是余豆豆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胡廣之放下筷子，坐到余豆豆身邊，一只手撐在余豆豆的椅背上，一只手搭在桌子上。
余豆豆的空間漸漸只剩下小小一點，胡廣之湊到余豆豆臉前，說話時的氣息掃過余豆豆的皮膚：“我說的喜歡就是……”
“……我靠近你時你會開心，我關心你時你會溫暖，看到別的女生在我身邊時會難過，我不在時你會想我。”
胡廣之逐漸貼近余豆豆，桌上的飯菜變涼，兩人之間的空氣卻變得濕熱。
余豆豆呆呆地和胡廣之對視，聽到他突然話鋒一轉：“而不是一直想著你的報恩怎么完成，我的心愿到底是什么。”
“如果你想不通這些，那我們就沒辦法繼續交往下去。”
胡廣之說完，坐直了身子，起身回到了余豆豆對面，繼續吃已經放涼的菜，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
余豆豆傻了。
當晚，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顛三倒四七上八下地想了一宿，也沒有想明白胡廣之所說的喜歡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像和她說的喜歡差別很大，又好像沒什么差別。
第二天，余豆豆頂著兩只黑眼圈去了學校。
放學時，在校門口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秦芹！”
秦芹今早剛問過余豆豆的上課情況，余豆豆沒有多想，就告訴了她。
誰知一放學就看到了許久未見的人，她撲過去一把抱住秦芹。
這個默默在她身邊陪伴了很久的朋友，是她除了胡廣之和余家人以外最珍惜的人。
“你怎么在這啊！”
“我們專業來這邊山里寫生，就順便來看看你。”秦芹仔細地打量著許久未見的余豆豆，發現余豆豆還是和之前一樣，沒有什么變化，只是眼圈黑了點。
高中到大學，有些人在一夜之間面目全非，有些人無知無覺多年如一日地活著。
秦芹拉著余豆豆：“今天咱們聚一聚，我請你吃飯去。”
“好！”余豆豆笑著答應，她跟著秦芹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么，站在原地拿出手機。
秦芹看著余豆豆的一舉一動，怎么都看不厭，然后她聽到余豆豆說：“小胡，我今天不回去吃飯了……”
“……嗯，和朋友出去吃。”
“拜拜。”
不知怎么，一向對胡廣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余豆豆，竟鬼使神差地沒有提起秦芹的名字。
秦芹恍神，她聽到自己問余豆豆：“你和胡廣之同居了？”
余豆豆點點頭，又拉著秦芹地鐵站走去了。
秦芹跟在余豆豆身后，只覺得喜歡的女孩子離自己越來越遠，她在她的道路上大步行走，永遠不可能與秦芹的道路相交。
秦芹放棄了。
也許很早之前就放棄了，在發現余豆豆和胡廣之中間連空氣都容不下后，她就放棄了追到余豆豆的癡心妄想。
秦芹考上了H市的美術學院，這是她第一次到B市來。余豆豆領著她坐地鐵，在人群間左轉右拐，到了B市的商業街。
正值中午，商業街上人來人往，廣告屏上五彩斑斕的宣傳片一條接一條，余豆豆帶著秦芹走進一家商場：“上次我和小胡來這里吃的那家料理很好吃，我帶你去吃。”
商場里也很熱鬧，一樓似乎在舉辦什么活動，余豆豆穿過人群，走到直達電梯，和秦芹一起直接上了五樓。
現在剛過十一點，店內人還很少。
秦芹和余豆豆很快找到了座位，點過菜后，就開始商量之后的行程是看電影還是去逛街。
店里上菜很快，秦芹吃著吃著，發現余豆豆在發呆，筷子一夾一抬，沒有一粒米被放進余豆豆的嘴巴里。
秦芹伸手在余豆豆失焦的眼前晃了晃：“豆豆，想什么呢？”
余豆豆眨眨眼，回過神。
“沒想什么……”
“我看你眼圈挺重，是不是最近沒睡好。”
余豆豆撇撇嘴，像是終于找到了發泄口，她委委屈屈地看著秦芹：“秦芹，我昨天失眠了……”
余豆豆筷子一放，把昨晚的情況大概和秦芹說了一遍：“總而言之，小胡說我的喜歡不是他說的喜歡，他的喜歡不是我的那種喜歡，如果我搞不懂他說的喜歡究竟是哪種喜歡我們倆就要拜拜分手。”
余豆豆一個大喘氣說完，把桌子上的水喝了個干凈。
“這很簡單，”秦芹千年老烏龜，暗戀達人，一針見血：“你想和他分手嗎？”
“不想啊！”余豆豆沒有思考，脫口而出。
說完，她頓住了。
為什么不想？
明明之前只要看到胡廣之幸福就好，為什么會開始在意胡廣之身邊的人是不是自己？
余豆豆豁然開朗。
她和秦芹對視，看到秦芹肯定地點點頭：“你喜歡他，就是胡廣之說的那種喜歡。”
愛情，是從占有欲開始的。
余豆豆搞清楚困惑自己許久的問題，一身輕松，她吃吃喝喝，摩拳擦掌，打算一到家就和胡廣之分享自己的新發現。
秦芹看到余豆豆精神起來，也開開心心地吃完了飯。
兩人吃得肚子鼓鼓囊囊，決定先逛街再去看電影。
逛到二樓的時候，秦芹突然覺得自己手腕一緊，低頭發現是余豆豆攥緊了自己的手，她還發現余豆豆渾身顫抖，眼眶發紅，說話時聲音帶著哭腔，一副被人拋棄的可憐相。
“秦芹，原來小胡說的喜歡會讓人這么難受啊……”
此刻，在余豆豆眼里，胡廣之正和身邊的粉色長發女孩親密地說著話，兩人挨得很近，就像是對親密的戀人。
“你不是喜歡黑頭發的嗎？”余豆豆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