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競走一樣地走到一半時，就遇到了邊走邊抽鼻子的吳艾南。

成為在全身上下摸了個遍，也沒找到一片紙巾，就打算買包紙巾再回來。

成為剛準備轉身，就被正好抬頭的吳艾南看個正著。

兩人四目相對，均是一愣。

成為略顯驚訝地擺擺手，好像沒有料到會在這里碰到吳艾南一樣：“好巧。”

吳艾南又抽了下鼻子，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好巧。”

成為一瞬間就開始后悔調頭回來管閑事。

“我還有其他事就先走了。”他把一句話嘴皮子利索地說完，就要繞過吳艾南，向著商業街的方向，把剛剛走過的路再走一遍。

擦肩而過時，成為突然又聽到一聲抽鼻子的聲音。

成為頓住，服輸似的嘆聲氣，轉身看向吳艾南：“其實，我的事情也不急……”

……

成為終究還是去超市買了包抽紙。

他陪著吳艾南坐在公交車站的長凳上，看著面前車來車往的景象，聽著吳艾南說他那從未在寢室提起過的往事。

“我和馮江是在網上認識的，到今年已經三年了。”

“他成績差，只能在本地上個普通大學，我就為了他，考到B市上大學。”

“他對我挺好的，細心體貼，哪哪都順著我。”

“就是不肯跟他家里人坦白出柜。”

“我也不喜歡偷偷摸摸地談戀愛，我們因為這個事情吵了好多次。”

吳艾南抽出一張紙，狠狠擤了把鼻涕。

“這次算是徹底掰了。”

吳艾南強忍著眼淚，哽咽到聲音都顫抖，一直以來的憋屈鼓成一個越來越大的堿水泡泡。

“我就不明白了！這有什么的啊？”

“人就這么一輩子，干嘛非要這么委屈地活？”

“分手就倆字，說得輕飄飄，我……這么多年算什么啊？不能出柜當時和我談什么啊？”

泡泡還是破了，流下的液體又苦又澀，人間的苦樂悲哀都能從中窺見一二。

吳艾南捂著臉，在人流稀少的公交車站上，嚎啕大哭。

成為看著痛苦地蜷縮著身子的吳艾南，想著陶璐是不是也在這樣哭啼。

然而這樣的想法只是在他的腦子里閃過一下，很快連尾巴都抓不到了。

他拍拍吳艾南的背順氣，怕他哭厥過去：“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世界，他肯定也很難受。”

“他難受他就有理了嗎？不娶何撩沒聽過嗎？”吳艾南哭得聲音沙啞，也擋不住他懟人的嘴。

“但是不分開不是更痛苦嗎？他難受，你也難受，兩個人都不舒服，何必呢？”

“有你這么安慰人的嗎？他是你爹還是你大爺？這么幫他說話？”

成為被吳艾南的話噎住了。

不知不覺，他似乎在為自己辯解。

他砸吧砸吧嘴，半響說不出話，齒間舌根還留著剛剛的煙草味兒。

“其實……我今天和陶璐分手了。”

吳艾南停止大哭，開始抽鼻子。

“是我提的分手。”

“為什么？你們不是挺好的嗎？”

成為不喜歡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內心，但也許是受吳艾南情緒的影響，他躊躇了一會兒，昏昏沉沉的腦袋像是微醺，對吳艾南說出了那個冷漠自私的成為……

每個人的內心都屬于不同的世界。

但當內心世界開始有了交集時，心與心之間便有了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