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悅蹦蹦跳跳地走上臺階,來到二老面前,歡喜說道:
“叔叔、阿姨好!小風(fēng)過去十七年的所有記憶,都在我腦子里,聊什么都行,保準(zhǔn)不會讓你們失望!”
言罷,她見兩人臉上有些失望的表情,重又變得激動起來,齊聲笑道:
“好好,快進屋。”
說完,又低頭抹眼角的淚水。
楚悅便一回頭,看凌云在做什么,卻見他怔怔地站在那里,正狐疑地看著自己。
楚悅抿嘴一笑,因為她知道,自己剛才的步態(tài)及語氣,都是小風(fēng)素常的樣子。
誰讓她擁有小風(fēng)的記憶呢!
——這平白得來的東西。
楚悅便回過頭,徑直往屋內(nèi)走去,又坐電梯,上了三樓小風(fēng)的臥室。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她知道凌云一家人都跟了上來。
臥室寬敞、整齊,又很舒適,所有的軟裝飾,都是黑白灰色。
床上枕邊,和學(xué)習(xí)桌上,各放著一冊《紅樓夢》。
楚悅徑直走到書柜前,打開,從里面取出一個盒子,走到二老面前,道:
“叔叔,我能替小風(fēng),叫您一聲‘爸’嗎?”
她說完,見凌偉民含淚一個勁兒地點頭,遂又繼續(xù)道:
“爸,下周二是你的生日,這是小風(fēng)用自己節(jié)省下的零花錢,給您買的生日禮物。”
凌偉民接過盒子,打開看了一下,便頓時淚如雨下。
楚悅知道,那里面是一個價格不菲的老花鏡。
因為凌偉民近來時常念叨:年紀(jì)大了,眼睛不行了,該戴老花鏡了。
小風(fēng)聽在耳內(nèi),便偷偷替父親買了這副老花鏡,可惜,還沒來得及送出,他就走了。
楚悅見凌偉民老淚縱橫,顫抖著嘴唇,說道:“孩子,我能抱抱你嗎?”
楚悅忙笑道:“當(dāng)然。”
凌偉民遂走上前,抱住楚悅,雙淚長流,口中喃喃道:
“小風(fēng),爸爸沒有想到,還能通過這種方式,感受到你的存在,你在那邊,過得好嗎?”
楚悅笑道:“叔叔放心吧,小風(fēng)他仍像生前那樣,陽光、開朗。”
凌家人聽了這話,驚愕地齊聲問道:
“你見過小風(fēng)?”
楚悅笑道:“昨晚,我在夢里見到了他,他說,他這十七年所有的記憶,都已在我的腦子里了;
“讓我代他好好活下去,并常來看看他的家人。”
“那他人呢?”凌偉民夫婦又齊聲問道。
楚悅道:“他說,他要走了,去他該去的地方。”
凌偉民夫婦聽了,不免又有些失望。
這時,就聽凌云道:“爸、媽,午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我們下去吧。”
小風(fēng)的母親程麗芬,便笑向楚悅道:“走,孩子,我們下去吃飯。”
大家來到餐廳,程麗芬緊緊拉著楚悅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楚悅看著屋內(nèi)的陳設(shè),桌上的菜肴,心里暗嘆:
“我什么時候,才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只怕,這輩子是沒希望了吧?”
卻見程麗芬笑著問她道:“小風(fēng)他最愛吃的就是麻婆豆腐,不知你……”
楚悅聽了,不等她說完,便笑著說道:
“我最愛吃的,也是麻婆豆腐。”
說完,又看向程麗芬,見她高興得滿臉笑容,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一面說著,一面將那盤麻婆豆腐,又往她面前推了推。
隨后,程麗芬又笑道:“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楚悅見問,忙笑道:“我叫楚悅。”
“今年多大了?”程麗芬又問。
楚悅笑道:“二十三。”
這時,就聽一旁的凌偉民笑道:“別光顧著說話,讓孩子吃飯啊!”
程麗芬便笑道:“是,是,你吃這個。”
說著,又往楚悅碗里夾了一塊肉。
此時楚悅心里,竟感到無比溫暖與感動——
在這世上,除了她記憶中的父母,還沒有人對她這樣好過;
又想到自己這兩天的遭遇,眼圈便有些紅了。
而且,她也知道,凌家人之所以對她這么好,是因為她的腦袋里保存著小風(fēng)的記憶;
而實際上,她跟他們什么關(guān)系都沒有,她仍然是那個失戀又失業(yè),倒霉透頂?shù)某偂?/p>
正自胡思亂想,忽又聽到程麗芬道:
“小悅,你愿意做我們的孩子嗎?”
楚悅聽了這話,一時怔在那里,手里的筷子也停住了。
卻見程麗芬又笑著解釋道:
“我的意思是,小風(fēng)所有的記憶,都在你的腦子里,你對我們而言,就如同小風(fēng)本人一樣。”
楚悅方忙咧嘴一笑,說道:
“啊,原來是這樣啊,好啊!你們就把我當(dāng)小風(fēng)好了,以后要是想找我聊天,我隨叫隨到。”
程麗芬高興道:“好,好好。”
飯后,楚悅又陪著凌云的父母,聊了很多小風(fēng)小時候的事,聽得二老時而喜,時而悲;
然后,楚悅便說時候不早了,她該走了。
凌偉民夫婦誠懇地挽留她,楚悅卻只是客氣地道了謝。
于是,夫婦倆便讓凌云再好好地送她回去,又送她出了門,依依不舍地目送她離去。
楚悅坐在凌云的車上,看著路兩旁的樹,迅速地向后倒退,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一句:
“謝謝你。”
楚悅便笑道:“應(yīng)該是我謝你,請我吃了那么豐盛的一頓大餐。”
“我是誠心的,”凌云道,“自從小風(fēng)走后,我爸媽一直處于悲痛之中;
“今天,他們有說有笑,仿佛小風(fēng)仍在我們身邊,這都是你的功勞。”
楚悅聽了,嘆道:“說到功勞,小風(fēng)也是我的恩人,若沒有他,我從二十二層樓上摔下來,只怕已經(jīng)成了肉餡了。”
她的話音剛落,只聽“噗”的一下,凌云發(fā)出了壓抑著的笑聲。
楚悅便不滿問:“你笑什么?”
凌云笑道:“肉餡!你以為大氣層是絞肉機啊?”
楚悅不以為然道:“我不過是打個比方。”
凌云又問:“你不用上班嗎?”
楚悅見這話戳到了她的痛處,便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道:
“我把老板炒了。”
凌云笑道:“因為什么?”
楚悅道:“小爺我干得不開心唄!”
一面說,一面用兩手擰起了背包帶。
卻聽凌云笑道:“你這說話的口氣,以及擰書包帶的動作,都像極了小風(fēng)。”
楚悅聽了,大驚,忙道:“是嗎?那我豈不像個男孩兒了?”
凌云笑道:“男孩兒有什么不好?”
楚悅哭喪著臉道:“可是,我若變成個男人婆,還有誰愿意娶啊?!”
她說完這話,凌云卻始終保持沉默,連句安慰開導(dǎo)的話都沒有。
楚悅便又說道:“你剛才說什么?‘書包’?莫非,你也把我當(dāng)小風(fēng)?”
凌云這才回頭瞥了她一眼,笑道:“在我眼里,你就是小風(fēng)。”
楚悅聽了,呆了半晌,只得無奈道:“好吧。”
車子直開到楚悅家樓下,楚悅與凌云告別,徑直上了樓。
進屋后,她環(huán)顧室內(nèi),再想想剛才在凌家的情景,不由得感到有些失落。
坐在沙發(fā)上緩了半天,便起身走到穿衣鏡前,凝視著自己的一頭長發(fā),忽然心里有了些嫌棄的感覺。
于是,她決定剪去這三千煩惱絲,與過去、與趙建平,做個徹底的告別,從明兒起,打起精神來,重新找工作。
“我要做個有錢人!”
她對著鏡子喊道。
心里,又鼓起了希望的風(fēng)帆。
下午,楚悅便去小區(qū)里的理發(fā)店,剪了個帥氣的短發(fā);
回家后,又在網(wǎng)上投了幾分簡歷,然后,認真地給自己做了頓晚餐,心情果然好了不少。
兩天后,她接到了一家公司的面試通知,心里十分歡喜,這天,用心將自己打扮了一下,便出門了。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