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辰被捕了？”
剛剛恢復了平時一本正經的姿態，走下了巡天座的康絲坦斯在從自己的助手口中得知了今日咸陽的最新消息之后，整個都凌亂了。
“罪名是刺殺當朝丞相？”
她那位身材圓潤，只是長了張苦瓜臉的助手聽了她的話，整個五官皺在一起，顯得更加愁苦了。
“是啊。”那位助手點了點頭：“整個咸陽到處都在議論紛紛，懷疑是她中了蛇人的支配血清，故意回來刺殺丞相的。”
康絲坦斯把手伸入冪籬，揉了揉太陽穴。
“一定是有人誣陷她。”
“不會。”那位助手搖了搖頭：“她以自己升爵的名義宴請了許多賓客，在宴席中途突然要和丞相密談，沒過一會，她就拎著丞相的腦袋走出來了——那場宴會她還給咱們玄明恭華天遞了帖子，您不在，我就代表玄明恭華天去了，目睹了全過程。”
“殺完人之后呢？”
“把丞相的腦袋放在桌子上，繼續喝酒吃菜，不跑不逃，就跟沒事人似的。后來巡路使的王長官到了，問她為什么要殺張丞相，您猜她怎么說的？”
康絲坦斯瞪他一眼。
“幾天不見膽子大了？敢和我逗悶子了？”
“不敢。”沒帶冪籬的苦瓜臉躬了躬身子：“她說，我殺國賊，何罪之有？”
“您說這張丞相也是冤，為大秦辛辛苦苦了一輩子，臨了被人當國賊給殺了。”苦瓜臉搖了搖頭，看向那五樓十二宮外的云卷云舒：“還是咱們回天監好，沒那么多糟心事。”
“這事就夠糟心的了。”康絲坦斯陰沉著臉：“你幫我安排一下，我要見白秋辰一面。”
“太原候——不是，現在得叫武安侯了——她都給扔進監獄里去了，按照正常途徑，哪兒有辦法見到她啊？”
苦瓜臉不以為意。
“再說了，咱摻和這事干嗎？我知道您和她有點交情，但她這事算是坐實了，按理來說都不用審，直接拉出去砍頭都有可能。您現在去見她一面，不是去自找麻煩嗎？”
“正常途徑見得到，我還用得著你?”
康絲坦斯回懟苦瓜臉。
“再說了，你想想，她是和我一起到洛河鄉去的，她要是被支配血清感染了，回來刺殺了丞相，我是不是也有嫌疑？最次也得是個隱瞞不報，監督不力？這天主還當不當了？”
苦瓜臉一愣，點了點頭。
“成了，那我這就去安排，您下午有空嗎？”
“這么效率？”一直在一邊站著的李星淵忍不住開口。
苦瓜臉看了一眼李星淵和他手里牽著的泡泡，又看向了康絲坦斯。
“孩子這么大瞞不住，終于帶回咱回天監來了？”
他伸出手來和李星淵握了握。
“可憐你們父女倆了，遇到了這么個翻臉無情的女人。沒事啊，到了咱回天監的地盤，我罩著你們。”
“你胡說什么？”康絲坦斯揮手打掉了正傻不愣登的準備和苦瓜臉握手的李星淵的手：“這兩位是來自幻夢境老莊世家的貴賓，本來我這次帶來咸陽是打算讓他們入住會國館的。”
“呦。”胖乎乎的苦瓜臉更親熱了：“誤會了誤會了啊，二位當中哪個是太清道德天尊的后裔？咱還是本家呢，天尊他老人家現在怎么樣？還能吃能睡吧？”
李星淵看著眼前這哥們，覺得這貨在這個世界里干方士真是屈才了。
“李世祿！”康絲坦斯壓低了聲音說道：“趕緊給我干活去。”
“行行行。”苦瓜臉方士李世祿擺了擺手：“我這就去給小姑奶奶跑關系去。”
最后，他沖著李星淵和泡泡拱了拱手。
“日后都在咸陽城里，咱們本家兄弟還是應該多多親近，互相照應才是。”
說罷，此人便瀟灑的甩了甩袍子，轉身離去。
“白秋辰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他走遠了，李星淵才開口問康絲坦斯。
雖然和康絲坦斯呆的時間更久一些，但他還是對白秋辰的印象更好。
那個帥氣到不行，說等他到了咸陽要請他吃飯的女人，轉眼就變成了階下囚——
這讓李星淵有點接受不了。
“八成是給人當槍使了。”康絲坦斯倒也并不忌諱：“法家里面的上蔡派，巡路使的指揮使，甚至——”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天。
“細細算下來，幾乎每個勢力都有殺死丞相的理由。”
“不過雖不及我，但白秋辰又是個傻瓜，不是那么容易上套的，因此最后一個可能性最大。”
“她那么大搖大擺，當眾殺死帝國的丞相，不給自己留一點余地，無非就是想早點給這事情下個定論，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能讓她這么做的，大概就只有那位陛下了吧？”
“咸陽城中沒有傻瓜，我能想到的事情，很多人也能想得到。”
“如果不出意料的話，這件事情將會被那些負責此案的法家官吏們推到蛇人頭上，然后迅速蓋棺定論——死一個白秋辰和丞相，讓那些能明白皇帝意思的聰明人知道，不要試圖改變皇帝的決定。然后帝國上下一心，執行皇帝的計劃。”
“你看，這么想來，是不是順理成章了？”
李星淵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因此不知道康絲坦斯站在巡天座前面這么簡單的一琢磨，竟然真的把事情的真相還原的八九不離十，不過即便如此，還是讓他對眼前的康絲坦斯格外佩服。
“你這意思是，白秋辰完了？”李星淵說道。
帝國如此上下一心，就如同開戰之前獻上牲祭一般默契的準備置白秋辰于死地，李星淵都不知道怎么救她。
似乎也只有讓泡泡動用全力，把白秋辰救出來，順便摁死蛇神，兩人提桶跑路——
李星淵看向了泡泡，泡泡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她不會那么做。
風險太大了。
盡管白秋辰為她獻上了許多的祭品，她也不介意回應對方的一些小小的愿望。
但是這樣大規模的，幾乎可以算得上是直接和這個世界的自己宣戰的事情，她還是不會做。
“一般來說，她死定了。”
康絲坦斯有點咬牙切齒了。
“而且還會連累到我。”
“不過，正是因為可能連累到我，所以現在不是一般情況了。”
康絲坦斯攏了攏冪籬下面的金發。
“可惜，睡回籠覺的機會沒了——走，我們去見見現在唯一能救白秋辰的人。”
“回天監的主人，三十六天的至高天主——大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