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扳指從頸下扯掉，別進了腰間，然后開口道：“徐大人，我叫方棠。”

這句話像是在介紹自己，又像是在傳遞某種信息。但徐毅聽了，心下有了些許眉目。

在一邊兒，趙楠尋扛著黑衣人一瘸一拐地到了寨門下，對著上面大喊，想讓來幾個兄弟，把那邊兒還在地上昏迷的沈琨給抬進寨去。

寨子兵遲疑了，然后吞吞吐吐的問：“現在開門，安全嗎？”

趙楠尋思慮片刻，看了一眼阿棠那邊，見徐毅還在和阿棠交談，但精兵卻行動將李牧裁的士兵給悉數抓了起來。

“安全安全，都是一家人，絕對安全！”趙楠尋笑著道。

大型認親現場，安全系數百分百。

轉眼間，太陽落山了，化夷山寨前一片荒涼，太陽的余暉撒落，像是在為亡靈做最后的禱告。

徐毅與上千精兵駐營在寨門外，聽著里面的孩童婦女的哭聲，篝火再溫暖，也暖不了胸前那顆低沉的心。先前所有事情皆以說明，現下是非曲直就留給了每個人的眼睛。

寨子里，白色成了主調，大院朝天，里面放了許多具棺材，木棺周邊火光躍動，婦孺縞素，訴說悲痛離別。

范沉香肉眼可見的失落，他腰系素布，跪在棺材前，不言不語，只是呆呆地望著。

屋子里，黑衣人還沒醒，阿棠坐在床邊用溫水擦拭著黑衣人的指尖，然后她細心的將每根手指都包扎住了。

這之后，阿棠出神地望著黑衣人的面龐良久，然后她輕輕抬起手來，想揭開黑衣人的面具，可手卻在觸碰到面具時停住了，她收回了手，然后給黑衣人蓋了蓋被子。

“小棠棠，你見白理了嗎？”趙楠尋突然進來，一臉嚴肅的問道。

阿棠與趙楠尋互換了眼神，異口同聲道：“李牧裁！”

阿棠迅速跑了出去，趙楠尋跟在阿棠后面也跑了出去，但沒多久他又回來了。

趙楠尋走近黑衣人的床前，抬起手來，寬大的手掌伸向了黑衣人的面具……

阿棠趕到柴房時，白理正舉著一把匕首對著李牧裁。

“住手！”阿棠大驚失色大喊著，結果沒攔住，白理的那一刀還是下去了。

李牧裁嘴被塞的嚴嚴實實的，面色猙獰，結果發現自己沒啥事，但是下面褲子濕了。

的確，白理收住了手，只是將李牧裁胸前的衣裳劃破了。

“為什么不能殺了他！你不也想殺他嗎？”白理怒吼著，這是他第一次這般的失態。

“殺他是遲早的事，但小爺要知道他幕后的人！”阿棠說著將李牧裁的塞嘴布扯了下來。

李牧裁大口大口呼吸，然后結巴著說道：“我…我…是不會…說…說的！”

白理有些生氣，收了匕首，沒好氣的道：“殺這畜生的時候，希望我是第一個！”

白理扔下了那句話，便走了。這時，趙楠尋趕來了，與怒氣沖沖的白理撞了個滿懷。

阿棠看了一眼趙楠尋，疑惑著道：“這么慢？”

“去了趟茅房！”趙楠尋欠欠地笑著道，“小祖宗，這活人總不能被尿給憋死吧！”

阿棠白了一眼趙楠尋不做理會，對著李牧裁道：“那你就說說沈闊！”

李牧裁聽了這句話瞪大了眼睛，然后咬牙切齒著道：“徐毅這個叛徒！你們什么關系？”

嘿咻，李牧裁這還想套話呢！

阿棠笑了笑，“沈闊身為監察御史不知報效朝廷，為君分憂，竟與你這鎮守一方的東南郡守同流合污，負重徭役，污蔑同僚，貪污賑災款不說，還逼迫百姓上山起義！事情敗露后，將良民說成暴匪，將清官說成小人，迷惑君主，派遣軍隊來支援，企圖殺人滅口！就這還沒完，你私筑地牢，草菅人命，目無王法！試問你有多少腦袋可以砍？”

李牧裁愣住了，癡癡道：“你到底是何人？”

“小爺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沈闊都要完嘍！不過沈闊比你聰明，查到他頭上，他倒沒有像你一樣裝瘋賣傻，他呢，是很配合的，先把你給供出來以表忠誠！”阿棠若無其事道。別看她表面如此，其實心下早就了開了花，畢竟聽到李牧裁這般發問，那便已經說明了方才自己所言非虛，李牧裁與沈闊之間，確確實實是狼狽為奸的關系。

李牧裁沒有說話，他目光空洞地看著腳底，像是在思考，他這思考的方式像極了一條被踩了尾巴的毒蛇，這條毒蛇預謀著張開大嘴就來咬你一口，一口致死的那種。

“你真是蠢哪，到這時候都在為沈闊考慮著！”阿棠繼續說道：“你以為為何徐毅會倒戈相向，為何那上千精兵會倒戈相向！”

“你們一直都在演戲！”李牧裁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子瞪得又大又圓。

“好好想想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不然小爺我可保證不了白理會讓你怎么死！”阿棠說著一笑，然后與趙楠尋交換了眼神，鎖門，離開了。

出門后，兩人走到大院。

范沉香以及化夷山寨子里的老少余人都盯著阿棠與趙楠尋看，他們面色及其難看。

阿棠與趙楠尋不明所以，兩方對視良久，范沉香開了口。

“這一切當真是在演戲？”

阿棠與趙楠尋聽后面面相窺，應該是在柴房套路李牧裁的話被大家聽去了，阿棠想解釋些什么，趙楠尋扯了扯阿棠衣角。

眾人見兩人沒有說話，連個所謂的解釋都沒有，心下不免憤慨，一下子怒火就燒了起來，范沉香都攔不住。

要說是在演戲，那化夷山寨的代價實在是過于慘痛，眾人抑制不住怒火向兩人撲了上來。這實在不好還手，趙楠尋只得將阿棠護在身后，任由眾人燃燒怒火。

阿棠望著眼前這個任人擊打也不還手的高大身影，誰知道這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就在這時，一把黑扇不知從何方旋轉而來，擊打掉了最前面三四個人手上的木棒或是掃帚，然后黑扇旋轉著回到了黑衣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