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突兀地掛斷了電話，讓電話這頭的兩個人都一頭霧水，詩宜很急切地再次撥通了電話。

“詩宜，我的心好疼啊。”電話是好一會兒才接通的，而接通地瞬間，她就聽到那頭委屈的哭腔。她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忙問:“快告訴我，你在哪里呀？”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想到過這樣的可能，我想只要你是開心快樂的，我就離開。但我還是好疼。”

他仿若沒有聽到她講話，一個人喃喃自語，又說著“離開”這樣刺痛的字眼。

“你在說什么呀！不許走！你還要像上次一樣悄悄地走掉嗎？還要讓我再等你這么久嗎？”她哭起來了，泣不成聲:“你……你，你為什么……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講呢？你不知道我的心，也會疼啊！”

一邊的衛語似乎有點聽懂了，他不知道為什么莫名有股怒火，他們的痛是多甜蜜的痛啊，只有他從頭到尾，都只是苦澀。他一把奪過手機，也不想管那頭是病人，吼道：“江徊，你他媽能不能不要這么磨磨唧唧？你知不知道詩宜一直在等你啊！”他停頓了一下，“你知不知道，我很羨慕你啊！”

電話那頭以及這頭的詩宜都陷入了一陣沉默，江徊是一種喜悅與愧疚的復雜情緒，而詩宜則是震驚。這三個人之間，現在似乎扯出了糾纏不清的線。

“你快點說，你現在在哪！”

“我，我在詩宜學校旁邊的那個酒店。”

原來他們現在其實相隔很近啊，江徊說的那個酒店就在這附近。

衛語把手機還給了詩宜，她接過手機，電話還是通的，她急切地問道：“你還痛嗎？我現在馬上過去找你。”

“詩宜，我現在好高興。”

“你真是好傻，為什么都不告訴我呢？”

她們之間似乎又馬上恢復了那種親昵，責備都是無關痛癢，輕輕的。

是呀，只要兩個人之間有了愛，這些糾結與心痛，總帶著甜蜜的回甘啊。衛語心里如此心酸地想，但他現在也有些輕松了，剛剛他那么曲折地表達了他的心意，他終于長舒了一口氣。

只是走了十分鐘的路，就到了。一見面，他們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仿佛要把這三年的時間、距離與隔閡全都擠掉，仿佛他們一直未曾分離，仿佛他們將永遠在一起。

衛語默默地離開房間，到走廊里等。

他們久久地擁抱，然后又互相凝望對方，一如從前，不需要什么話語。他摸摸她紅腫的眼眶，那一雙眼睛里，淚光閃閃如星光，他撫平她皺起的眉頭。她的容貌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眼里少了一些輕靈，多了一些憂傷與疲憊，他知道這是為什么。

而她，依舊在他的眼中看到滿含著的欣喜，她還是無可自拔地沉陷下去，那一湖水中倒映著的世界，她還是想要去探索。但是她注意到，他的臉色蒼白了許多，她撫上他的心口，心疼地問道:“還疼嗎？”

“一點也不疼。”

“你不要不告訴我，你不告訴我，我就會生你的氣。我現在好后悔，一見面就那樣對你。但是，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就會忍不住要怪你。”

他捉住她的手，說：“我現在明白了，當時我不該瞞你，我知道你也像我一樣心痛。我現在全都想明白了，即使我愛你，我也不應該自作主張替你決定。”他現在后怕他要是沒有這么幸運，死在了手術臺上，他該帶著多大的遺憾啊，而詩宜也是如此，她總會知道的。那個結也許會永遠找不到解開的人。

但是現在，既然已經有了生的希望，他們不應該還為過去而耿耿于懷。

他一直對她重復著那句話:詩宜，我現在好高興。

我也是。她也總是這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