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病床上的老人看了一圈，病房里還是只有程九思一個人。

“他們都沒來。”程九思知道程溫宇在等誰，主動開口回答了，“后奶奶說，你現在身份有問題，她們家清清白白的，都已經登報斷絕關系了，就不要再來往了。”

程九思不會安慰爺爺，程溫宇要的也不是安慰，而是見到實實在在的人。

程溫宇的眼神黯淡下來，剛入獄那伙，他聽說楊鳳嬌一家登報斷絕關系，還安慰自己，他們只是因為外界的壓力太大了，受不住壓力，才要跟自己斷絕關系。沒想到，自己都病得嚴重了，他們還是不敢過來。

“人走茶涼。”程九思諷刺地笑了，“爺爺你這幾年還沒感受過嗎？以前經常湊在你面前的人，現在還有幾個？你出事后，多得是落井下石的人，后奶奶他們，也只是其中幾個而已。”

句句扎心，程九思完全沒顧及他的心情，爺孫兩個平日里相處就是這么直接。程溫宇當了多年軍人，無愧國只愧家，將程九思接過來，也沒學怎么照顧一個孩子，能保證的，只是他衣食無憂。

程九思野蠻長大，跟程溫宇感情不錯，不錯的對比是他對其他人沒什么感情。

“你受苦了。”年紀大了，經歷的事情多了，幾年牢獄生活打磨下來，程溫宇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要以前，他絕對不會說肉麻的話。

“還好。”程九思搬了塊椅子坐在他身邊，拿起一個蘋果削皮。

水果刀順著果皮滑動，發出沙沙的聲音，兩個人一時之間陷入沉默。

“給。”程九思削好水果，用刀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用牙簽插好，才遞給程溫宇，“也沒怎么吃苦。前面是過得比較不容易，后面林爺爺幫我找關系，讓我頂替別人下鄉，在鄉下，我過得還不錯。”

“林業，他確實挺好的。”程溫宇嘆氣，“風光的時候，我以為我朋友不少，到頭來，他們只是沖著我的身份地位。”

“現在你的朋友雖然不多，但他們都是你真心的朋友，兩三個，足夠了。”程九思生硬地安慰，“有總比沒有好。”

說得沒有錯，就是傷人，程溫宇噎住了，跟大孫子走溫情路線，怎么比帶兵打仗還困難？

“你再堅持一段時間。”程九思低聲，“現在局勢緊張，你病了，上面馬上安排你進醫院，這是一個好兆頭，那個集團現在越來越囂張了，他們現在就跟秋后的螞蚱一樣，蹦得越高，到時候摔得越慘。”

“越到這時候，你們越要保護好自己，別到時候你們也進來了。”程溫宇正色，“死到臨頭，極端分子會做出什么喪心病狂的事情，誰也不知道。”

“我知道。”程九思握著他的手，老人的手上都是繭子，是他一生風雨的見證，“爺爺，你好好養病，等出來，才能好好清算清算。”

得了便宜想要安心離開？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