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溪頭疼欲裂,腦子像是要炸開一樣,如此過了半個時辰他才真正清醒,令俞端著藥湯進來,擔憂的看著沈宴溪,“少爺,你沒事吧?”
“沒事。”沈宴溪坐起來,接過湯藥,慢慢的喝著。
令俞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么,但沈宴溪燒了兩天,看診的大夫個個愁眉不展,令俞心里不害怕是假的。
沈宴溪口腔里全是苦味,他皺著眉把藥喝完了,將空碗遞給令俞,在令俞轉身時忽然問,“他在做什么?”
令俞腳步一停,明白過來少爺問的是陸宜霜,“殿下還在門外跪著?!?/p>
辰風木頭人似的站在陸宜霜的身后。
陸宜霜背挺直,跪在雪地里,這個姿勢已經持續了兩天。
令俞走過來,對陸宜霜說,“殿下,少爺說讓您回去休息?!?/p>
陸宜霜懸著的心放下,“他醒了?”
“醒了一會?!绷钣崾疽獬斤L扶人。
這次陸宜霜沒有拒絕,扶著辰風起來,卻不是離開,而是朝沈宴溪的房間走,跪了兩天腿早就麻木了,陸宜霜走的很慢。
沈宴溪剛躺下,他以為是令俞又回來了,轉過去頭,看到來人,臉色頓時沉下來,“出去?!?/p>
陸宜霜一言不發,裝作沒看到沈宴溪臉色的樣子,走到距離床邊不遠處“咚”的一聲跪下,沈宴溪語氣不怎么好,“想跪去外面跪。”
陸宜霜低著頭,悶聲說,“我在外面跪你又看不見?!?/p>
沈寅清:“……”
沈寅清看著陸宜霜,他也不是什么氣性大的人,兩天的時間足夠讓他消氣,但是他消了氣不代表惹他生氣的事情不存在。
陸宜霜跪了一會,又從地上爬起來,到外面桌邊上端過來一碟蜜餞,不顧沈宴溪的瞪視,說,“你剛吃了藥,吃這個就不會那么苦了?!?/p>
沈宴溪推開,說,“我不吃?!?/p>
“李晏給你的你就吃,我給你的你連看一眼也不看,沈諫之,你要偏心也不該如此明顯?!标懸怂庩柟謿獾恼f。
沈宴溪被他一番話氣的說不出來話,當即咳嗽起來,他身子這兩天本就弱,臉色比陸宜霜這個跪了兩天的人還要白,陸宜霜心里嘀咕一句‘病秧子’,卻是沒有再繼續說話。
他心里恨死李晏了,要不是李晏,沈諫之不會生病,也不會生他的氣,陸宜霜越想越恨,心里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
沈宴溪止住咳嗽,看著還跪著的人,到底是不忍,“起來吧?!?/p>
陸宜霜立刻收了對李晏的控訴,目光灼熱的看著沈宴溪,說,“你不生我氣了?!?/p>
沈宴溪別過臉,輕聲,“嗯?!?/p>
陸宜霜這會覺得沈宴溪一點也不偏心了,李晏算什么東西,還是沈宴溪對他好,他越想越覺得是這樣,心里高興壞了。
辰風一直在門口站著,就擔心沈少爺將他家殿下趕出來,見陸宜霜出來,他連忙走過去,“殿下,沈少爺沒事吧?”
“無事?!标懸怂f,“你去把陳大夫請進府,我有事要他辦。”
辰風應下。
屋內,沈宴溪頭疼不已,若不是他誤食了催情藥,也不會有后來這些事情了。
他不是沒有思考過他和陸宜霜如今的關系,但是得到的結果始終是他認為他的教導出了問題,是因為陸宜霜沒有接觸更多外面的事物,所以才對自己朝夕相處的人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若是他見到了外面的世界,有更多志趣相投的好友,陸宜霜還會不會拘泥于此?
若是陸宜霜也有心于那個位置,來日登頂人極,回顧曾經這段錯亂不堪的關系時,史官又該如何評價?
沈宴溪想的遠比目前要多,而這些擔憂足夠讓他把動搖的心思扼殺在搖籃之內。
翌日。
沈宴溪洗漱好,令俞讓人擺上早膳,他剛坐下,就聽見外面的人過來傳話,說是九殿下過來了,令俞說,“往日也沒見殿下這么守規矩,還知道讓人通報,少爺,要請進來嗎?”
沈宴溪實在頭疼的緊,擺擺手,說,“讓他過來吧?!?/p>
沈宴溪奉旨教導皇子,就算當初他不怎么喜歡這個九皇子,這幾年他一直對陸宜霜嚴格要求,而陸宜霜也做得非常好,性格也完全不像傳說中的那樣難以相處,漸漸的,沈宴溪也放下了成見,兩人的相處一直亦師亦友,陸宜霜偶爾對他的親近,他也只當成是他從小缺少關心的緣故,卻不想是......
哎。
沈宴溪輕嘆了口氣。
陸宜霜走進來,把擦拭傷處的藥擱在桌邊,沈宴溪看到那藥身形僵硬了一瞬,目光不著痕跡的移開,盡量用平穩的語調開口,“你昨晚回府了?”
陸宜霜見沈宴溪語氣一如往常,像是那晚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似的,他心里有點堵,“回了。”
“近日的書看了嗎?”
“......嗯?!?/p>
問完這,就冷場了,似乎昨天的尷尬還在蔓延。
陸宜霜看著他,忽然說,“我發現你對我的要求還挺松的?!?/p>
沈宴溪似是不解,“怎么說?”
“父皇的其他兒子讀書都是跟著太傅,有一次我正好看到太傅用戒尺打沒完成課業的皇子,早上起晚去遲的也要打,你好像從來沒有打過我?!?/p>
沈宴溪說,“就你那脾氣,還沒碰著你就冷著臉了,我敢打么?”
陸宜霜聽著這話有意思,郢都的人誰不知道最惹不得的人就是沈丞相家的的少爺,看著脾氣是個好的,實則冷清至極。
他父皇就是看中了這點才讓沈宴溪教他,名曰指導課業,實際上卻是要沈宴溪管著他,怕他做出什么有傷天家顏面的事情讓他自己丟臉。
昭仁帝打的好算盤,而事實也果然如此,沈宴溪是規矩錦繡世家里出來的公子,一言一行都講個雅和禮,他看不下去的做派基本上全是在出格的線下兩三分,比用尺子量還要準,很多時候,在陸宜霜做錯事之前,沈宴溪的提醒就已經制止了。
“你可以打我啊。”
沈宴溪笑說,“再嘴貧?!?/p>
陸宜霜立刻笑嘻嘻說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