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昭昭的神識探不進井口，這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柏風嶼在楊知酒昏迷期間已經稍稍去探了探路，發現路已經被堵死了，街上也出現了不少看起來在閑逛，實際上神色嚴肅的人。

顯然是執靈山派出來找楊知酒的，他們絕不可能讓他活著回到東海。

裘昭昭兜里的好東西多，各種上古時期的靈丹妙藥像不要錢一樣給楊知酒喂，他整個人都傻了，只覺得有源源不斷的靈力涌入體內，破損的經脈也在漸漸恢復……

短暫的驚喜之后就是無邊的痛苦，楊知酒目眥欲裂，仿佛整個身體都被碾成碎屑一般的疼痛讓他痛苦地發抖，卻什么力氣也使不上。

“唉？這，這是怎么了？”裘昭昭也慌了，她從沒見過這般陣仗，一旁的柏風嶼看了一眼，輕描淡寫地說道：“修復經脈必須承受的痛苦罷了。”

若是撐不過去，便是一死。

溫暖的小手輕輕握住了柏風嶼的大手，撫摸著上面薄薄的繭子：“你當年……也很痛吧……”

“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無論是控制他們的師尊，還是與魔域連年的戰亂，都過去了。

現如今盛世清平，良人在側，夫復何求。

或許是疼昏過去了，楊知酒迷迷糊糊地做了一個夢。

夢里又回到了鳳歸城的大街上，他的“好兄弟”龍瓏換回了女裝，在鳳歸城的漫天煙火下，面若桃李，朝他笑著。

“楊老五，你走快一點呀。”

“楊老五，我想吃米糕。”

“楊老五……”

她一口一個楊老五叫的清脆，楊知酒卻因為疼痛做不出任何的回應，想張嘴喊她的名字，卻什么也說不出來，想伸手去抓住她漸行漸遠的衣擺，卻連胳膊都抬不起來。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化作一朵桃花，翩翩飛遠，融入夜色中了。

“他一直在喊沈卿瓏呢。”

孤燈如豆，裘昭昭撐著胳膊，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著床上的楊知酒。

柏風嶼輕輕地嗯了一聲，給茶壺續上了熱水：“吃了干果要多些喝水。”

“你會夢見我嗎？”裘昭昭沒喝水，繼續一邊嗑瓜子一邊問道，柏風嶼給她把水倒上，遞過去：“喝了就告訴你。”

“好嘛……”裘昭昭也確實是渴了，乖乖喝了水，張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柏風嶼，倒是讓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夢見過……很多次。”

然后任裘昭昭怎么問，他都避而不答了。

豈止是夢到過，每一次渡劫，他的心魔都是她。

在他即將飛升之時，天道昭示，若要飛升，只能殺裘昭昭以證自心。

證明他是真正的無情道。

所以他身死道消。

死就死吧，反正他本來也不想飛升。

“有熟人來了。”

裘昭昭的話把柏風嶼的思緒拉了回來。

晏陽獨自走在鳳歸城的路上，他還是老樣子，穿著云劍仙門的法衣，頭發整整齊齊地束在發冠內，額前一縷亂發都沒有。

但那一張娃娃臉，很難讓人把他和“長老”這個詞聯系起來。

天又要黑了，赤紅色的晚霞染紅了長街與河流，鳳歸城的商業區正在漸漸蘇醒。

晏陽漫無目的地游蕩在街上，他在找人，卻絲毫感受不到那人的氣息。

“晏陽。”裘昭昭主動出擊，叫住了他。

“師叔。”晏陽很有禮貌地回應，然后看了看裘昭昭和她身邊的柏風嶼，問道，“請問……我師父沒有和你們一起嗎？”

“她和鄭懿行不知道去哪了。”晏陽的小心思裘昭昭一眼就看出來了，但她還是好奇，晏陽真的會為了找危如雅特地跑過來嗎，“說起來，你來鳳歸城……是要辦什么事嗎？”

“三年后各大仙門將聯合舉辦法會，主要是各家初級弟子進行比試。我來此，便是為了去執靈山與其他門派的代表商議具體細節。”

其他門派也要來嗎，事情似乎變得麻煩起來了，是當場揭穿執靈山的齷齪勾當，還是偷偷解決呢……畢竟她也不清楚其他門派是個什么情況，萬一他們與執靈山沆瀣一氣，那云劍仙門難免會因此受到波及。

裘昭昭還在思考對策的時候，晏陽繼續說道：“只是我記錯了時間，稍稍來早了些時日……便想著先來這鳳歸城逛逛。”

晏陽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低頭的時候，裘昭昭和柏風嶼對視了一眼，心有靈犀地笑了一下。

得來全不費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