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叫云嬌兒，謝君顧卻喜歡喊她云朵兒。

她長在鳳歸城這個繁華綺麗的城市，身上全是煙火氣，哪條街上的東西打折，哪個攤子的點心好吃，她都能給你說得清清楚楚。

謝君顧喜歡這煙火人間，也喜歡他的云朵兒。

他們喝過鳳歸城所有的酒，并肩看過日落月升，始終沒有說過一句喜歡。云嬌兒知道對方是天上的仙人，在仙人眼中，她不過是朝生暮死的蜉蝣罷了。

卻沒想到，是仙人先開了口。

鳳歸城的冬天也算不上很冷，但也是會下雪的。

白雪覆在燈光上，溫柔且旖旎，喝了點酒，尚有些微醺，冷風一吹還是有些不清醒，云嬌兒朝著手上呵氣，吸了吸鼻涕：“嘶……有點冷……仙人你冷不冷？”

謝君顧說不冷，云嬌兒笑了笑：“我忘了，仙人是不會冷的。”

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雪里摻了酒，謝君顧突然問道：“云朵兒，仙界有種酒叫‘三冬暖’，要不要……同我去小酌一杯？”

云嬌兒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鳳歸城不滅的燈火。

“勞煩仙人帶路。”

雪簌簌而下。

彼時仙魔之戰尚是焦灼，總有修士跑到和平的人界散心解壓，但把下面的人帶到修仙界，還要與之成婚的，謝君顧還是第一個。

倒也沒什么人反對，大家更多的還是震驚。

裘昭昭和林間月見過那小姑娘，眼睛挺大的，看起來有些古靈精怪的樣子。喜歡喝酒，每次見到她，她都是一副微醺的樣子，思維也跳躍得很。

經常有人能聽到她坐在樹上唱調子很高的歌。

謝君顧總覺得自己是瘋了，可他真的太喜歡她了，總是控制不住自己，想把她帶在身邊，天天看著她。

他看著云嬌兒身上發生的變化，就算是吃再多的天材地寶，也不能和修士一樣永葆青春。但是他不介意，他是修士，也可以改變自身的外貌，他們可以像凡人一樣白頭偕老。

云嬌兒卻很難過，她總是覺得，自己是配不上仙人的。

不僅僅是外貌，就連她和仙人的兒子，也是經過多次洗精伐髓才堪堪可以修煉。

那孩子小小的一只，哭得撕心裂肺。

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謝君顧最終也沒看到她蒼老的樣子，她沒活過三十五歲便郁郁而終。

修仙界有酒，也只有酒。

人界的凡人相信輪回轉世之說，云嬌兒卻希望來生再也不要見到她的仙人。

墜星無法復活凡人，謝君顧便許愿要來了曾經的鳳歸城。

代價是他的雙腿。

于是他化作游魚與這座城長眠于水底。

當然，裘昭昭和柏風嶼對他的苦情戲碼不感興趣，她來是來調查謝家的事的，找到這里也是陰差陽錯。

“好啦，別回憶了，過去的都過去了，你天天窩在下面，是不是不知道你們謝家好像要出事了？”

裘昭昭的話并沒有激起謝君顧多少興趣：“謝家如何，與我何干。”

謝家老祖宗如是說道。

這個戀愛腦或許沒救了。

不過裘昭昭還是把酩花液的事簡單地和謝君顧說了下，并且隱藏了鄭懿行和危如雅的存在，對于當年鄭懿行負了危如雅這件事，謝君顧一直耿耿于懷，甚至揍了鄭懿行一頓。

聽完裘昭昭的話，謝君顧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清脆的少年音中透露著幾分肅殺：“有罪之人，殺了便是。”

“嗯。”柏風嶼認同他的觀點，裘昭昭扯了扯嘴角，問道：“可……那不是你的后代嗎？”

謝君顧笑了，卻沒有回答裘昭昭的問題，從袖子里掏出一壺酒，像喝水一樣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你們什么時候生孩子？”

“啊？”裘昭昭被問住了，她甚至覺得謝君顧是不是天天在下面喝酒人給喝傻了，怎么有些瘋瘋癲癲的。

謝君顧哈哈笑了兩聲：“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什么？”

“謝家，只有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