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憑謝君顧的敘述,或許還只有震驚,但當謝君顧將謝良松的記憶具現在水中的時候,裘昭昭真的感覺自己要吐了。
她不是沒見過血,折柳斬殺的魔族之多,后世的小修士根本無法想象。
即便如此,見慣了血肉橫飛的裘昭昭,還是被這一幕惡心到了。
沒有了魔域的攻擊,修仙界開始同類相殘,一向標榜天下正道的修士,將屠刀對準了更弱者。
“裘昭昭,我們當年守護了一群什么玩意。”
裘昭昭臉色蒼白,久久不語,柏風嶼輕輕撫摸著她的后背,神色深沉地望向謝君顧:“所以呢?有什么想法?”
“這小子的記憶中并無爐鼎的具體位置,看起來是個被排除在家族核心之外的家伙。”謝君顧一揮手,億萬條螢藍色的根須宛如蠶絲一般從水底升起,將重傷的謝良松輕輕包裹起來,宛如一個蠶蛹,“暫時死不了,去救爐鼎的任務就交給你們兩個了。”
柏風嶼點點頭,牽著裘昭昭的手兩個人又從最初的井口原路返回。
沒想到剛走沒幾步就看見了晏陽。
他似乎正準備離開,見到了裘昭昭和柏風嶼,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乖乖站好,叫了一聲師叔。
裘昭昭情緒不佳,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直到晏陽離開了一會兒,他們才聽說狂刀門被滅門了,兇手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地彼岸花,顯然是幻魔危如雅的手筆。
晏陽應當是去尋她了。
天已經黑了,門外還有夏蟲的鳴叫。
裘昭昭一回房間就躺在床上,動也不想動,柏風嶼坐在床邊看著她,輕聲說道:“累就睡一覺吧。”
床上的人閉上了眼。
待她呼吸平穩,柏風嶼這才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融入夜色中。
井下的暗道有的通向鳳歸城,有的通向水牢,那自然也有其他的路。
謝良松一副已經等候多時的樣子,笑瞇瞇地看著柏風嶼。
從那雙冰藍色的眸子就能看出來,是謝君顧占了他這個后輩的身體。
兩個人都是心照不宣地笑笑,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可是會有損道心的東西,若裘昭昭真的跟來了,可能會影響她的未來。
“沒帶柳上雪?”謝君顧看了一眼柏風嶼手中的劍。
“沒帶,留在山上了。”
“你隕落的時候,修仙界彈冠相慶。”二人沒走多少水路就通過暗門進了密道,密道內長著某種發光的青苔,看起來也不是很暗,謝君顧很久沒有走過路了,剛剛落地的時候尚有些站不穩,柏風嶼輕輕地攙了他一下,謝君顧笑了笑,繼續說道,“等我們這群老家伙都死完了,他們就更可以為所欲為了。”
密道內十分潮濕,滴滴答答的水聲連綿不絕,待謝君顧走得穩了,柏風嶼悄無聲息地放開了手,輕輕地嗯了一聲。
謝君顧扶著墻走在前面:“前些日子,我做了個夢,夢里你們云劍仙門不知啟動了何種秘法,居然真的差一點點就能恢復曾經的修仙界了。”
“哦?”柏風嶼心中一凜,要知道,謝君顧這種大能的夢,總是能暗示些什么的。
而他這個夢,竟然和鄭懿行的計劃不謀而合,或者說,更像是裘昭昭曾經講過的,她重生之前被鄭懿行暗算的,失敗的飛升。
“后來我醒了就在想,恢復曾經的修仙界,真的能改變現在稀爛的現狀嗎?”
“不能。”柏風嶼搶答道。
“對啊,不能。”二人身邊有隔音結界,在空蕩蕩的密道里也沒有回音,頗有幾分不真實感,“改變的只是環境,爛了的卻是人心啊……”
“若我告訴你……”柏風嶼的聲音低了下來,“酩花液早在我們那個時代就已經被人拿去使用了呢……”
他的話讓謝君顧心里咯噔一下,還未開口去問詳細內容,密道便到了盡頭,一個巨大的鐵門映入眼簾。
柏風嶼冷哼一聲,提著劍走上前去,一劍劈開了那鐵門,明亮的燈光帶著曖昧的香風撲面而來。
“濫用酩花液為惡者,皆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