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杉閉起雙眼。

深吸口氣。

而后，猛地睜開眼睛。

胸口劍心隨之一動，體內劍元宛如洪流一般狂涌奔騰，曹杉身后，一股滔天劍氣沖天而去，仿佛一柄參天神劍，直達百丈高空。

一股恐怖至極的劍威彌漫開來，神威如獄，凌霄劍宗山門前一時間仿佛變成一座劍獄，場間所有弟子的配劍都不免顫動起來，好似在瑟瑟發抖。

這一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就連化神大能徐長老，都看得臉色大變。

錚——

袁劍一感受到了壓力，神色變得無比凝重，不得不當場打自己臉，重新抽出他剛還鞘的飛瀑劍，緊緊攥著劍柄，穩住亦在顫抖的飛瀑劍，強行讓劍尖翹起。

隨著曹杉抖劍，挽出一朵劍花，沖天劍氣驟然收攏，凝縮于落紅劍劍尖。

曹杉一劍畫圓，鋪開重重劍影，仿佛身前有成千上萬把劍一般。

每一道劍影，都是一式劍招，有清溪劍訣、臨風劍訣、落紅劍訣，更有流虹劍訣，無數劍招變幻，上下重疊，相互融合，不分彼此……最后，逐漸呈現出一副畫面。

畫中一座虹橋絢爛奪目，煌煌泱泱，橋下是一條好好蕩蕩的清溪，橋上是兩股龍卷，一股是洶涌澎湃的颶風，一股由漫天楓葉飄懸而成。

四種劍勢合一，劍氣狂涌激蕩，劍威彌漫傾瀉，仿佛擁有毀天滅地之能，令人驚懼。

曹杉揮劍。

四合為一的劍勢朝袁劍一壓去。

袁劍一如臨大敵，再也沒有剛才和仆闌小柔及童謠對戰時的氣度，手中飛瀑劍龍蛇而行，亦施展平生所學的所有劍勢，滄海橫流、飛瀑流泉，曉風殘月……竟將五種劍勢融合在一起，亦形成了一副劍圖，宛如海上升明月一般，迎向曹杉。

兩幅劍圖碰撞，一層層劍勢擠壓，飛瀑沖斷虹橋，龍卷掀起巨浪，而后轟然一聲中，炸成一顆方圓百丈的巨大光球，將曹杉和袁劍一兩人都吞沒其中。

所有圍觀弟子都不得不后掠退避，這才避免被那一道道狂涌的劍氣所傷，可他們每個人的眼睛，都迎著勁風，強忍疼痛，死死盯著那顆巨大光球，生怕錯過什么。

光球耀白無比，故而里面的那兩道黑影特別清晰，交纏在一起，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揮劍如雨，有時低沉有時高昂的交鳴聲不絕于耳，一道道劍氣向四面八方綻放。

光球很快黯淡消無，兩人身形也恰好分開，曹杉皺眉沉思，心想這個袁劍一不愧是蜀山首席，比蘇浩然那個混子厲害多了，大招竟然秒不掉。

沒錯，蘇浩然在曹杉眼中就是個混子，但并非蘇浩然弱，而是曹杉太強。

至于袁劍一，此時也皺起了眉頭，可與曹杉不同的是，此刻他的內心已經掀起驚天駭浪。

他從未想過，自己一個堂堂金丹后期，且是金丹后期中的巔峰強者，在竭盡全力的情況下，竟會和一個金丹初期平分秋色，這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

這個曹杉莫非是怪物不成？

更可怕的是，他此時的劍元已有竭兆，剩不了幾滴了，畢竟自己將五種劍勢融合在一起，去抵擋曹杉，已經耗費了極大劍元，而后又和曹杉拼劍，定會有所不支，這才會主動退開，以作調整。反觀曹杉這個金丹初期，劍元卻源源不斷，仿佛無窮無盡一般，簡直就是妖孽。

他望著對面的少年，露出深深忌憚，心想此子究竟是什么人？

此一刻，他心中忽然有一絲后悔，自己來凌霄劍宗，是不是來錯了？

而就在這時，曹杉身形再動。

大招秒不掉對方，該怎么辦？

當然是繼續放大招了。

一招不行，就兩招。

他再度揮劍，又是四種劍勢齊出，浩浩蕩蕩，摧枯拉朽地涌向袁劍一。

袁劍一同樣運劍，劍勢齊出，可比起方才那次，劍光顯得有些黯淡，劍氣更是明顯衰竭，劍勢威力大減，故而直接被曹杉的劍勢碾壓。

他不得不運劍后掠，且戰且退，化解曹杉那可怕的劍勢，卻還是受到了劍氣的沖擊，落地后雙手握拳，竭力控制已然涌至喉頭的一口逆血，不讓它噴出來。

背負著師父的仇恨和蜀山劍宗的名聲榮耀，他要撐住，不能露出一絲敗象，更不能敗！

而這時。

曹杉的大招又至。

兩招不行就三招。

虹橋絢爛，紅楓艷麗，颶風呼嘯，清溪洶涌，很快來到袁劍一近前，袁劍一眼中第一次露出苦澀和絕望，心想此人的劍元莫非真是無窮無盡？

不過蜀山首席始終是蜀山首席，他很快壓下這份無奈，他的倔強和他為師尊報仇的執念，不允許他認輸。

他鼓蕩最后一滴劍元，奮力揮劍，強行招出劍勢，然劍勢暗淡無光，虛如泡影，仿佛風一吹就要消散一般。

轟隆一聲！

袁劍一的劍勢再度被碾壓，袁劍一更被震得倒飛出去，在空中吐出早已到達閾值的那串鮮血。

落地時，袁劍一用盡最后的力氣，調整身姿，讓自己單膝跪地，而不是狼狽地癱倒在地，以維持自己最后的尊嚴。

至于他的飛瀑劍，早已脫手飛空，旋轉幾圈后插落在袁劍一不遠處。

卻像是插在了袁劍一的心口。

袁劍一看著劍柄搖晃的飛瀑劍，雙手握拳，眼中滿是憤怒和不甘，轉眼間又變成無奈和絕望，而最后，他松開了拳頭，眼中一片哀涼。

噗！

徹底接受自己輸了的袁劍一，吐出一大口逆血，眼看就要暈厥，徐長老身形落下，及時將他扶住。一老一少，一個嘴角溢血，一個背影落寞，再也沒有初來凌霄山門時的意氣風發。

腳步聲由遠及近。

曹杉背著手，緩緩走到飛瀑劍近前，握住劍柄拔起，并指撫摸劍脊，目光亦隨著手指緩緩移至劍尖處，淡淡道：“我師尊當年，驚才絕艷，劍堵蜀山山門，無人能敵，可謂一段傳奇。而你學藝不精，東施效顰，這便是自取其辱了。”

他說著，視線落在袁劍一身上，繼續道：“這把劍我拿走了，望你好自為之，好好反思。”

在袁劍一悲涼而無奈的目光中，曹杉轉身離去。

陽光鍍在他身上，宛如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