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煜果真是個講究效率的,看虞夫人風(fēng)光下葬后,就提出要回定京城了。
在回去前,闕煜買了三輛馬車,還是三人一人一輛。孟言錫懷里抱著一大瓶果酒,還讓酒館的小二把幾大壇果酒給搬到了馬車上。
“孟兄,你這是要拿回去賣嗎?怎么買了這么多?”祁澤看到滿車的果酒不禁驚嘆道。
“哼,你怎么會懂果酒對于我的意義?俗人是永遠(yuǎn)不會懂得。”孟言錫搖著手里的折扇,裝作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說道。
祁澤:“……”她是俗人,就你最高尚。
“祁大人,這就要走了嗎?不再多呆些時日嗎?”忍冬從后面款款而來,聲音柔和地說道。
祁澤轉(zhuǎn)身看向忍冬,“是啊,我這就要走了。你之后打算怎么辦?要回江南嗎?”
“不了。”忍冬搖頭說道,“小姐雖走了,但這滿城的牽牛花還需要有人照顧,而且泗河城的百姓也需要一位‘虞夫人’。”隨后,便扭頭看著笑得正開心的百姓們,“畢竟泗河城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花,這也是獨(dú)屬于小姐的花。”
忍冬笑著看向那些開得妍麗的牽牛花,殊不知自己隱約間已經(jīng)有了她最想成為的模樣,如那溫婉從容的女子一樣,端莊溫柔,柔和婉約,眸中凝著點(diǎn)點(diǎn)笑意,最終替那名女子活在了泗河城。
既然已經(jīng)知道自己的歸屬,祁澤也沒有再說話,有時自己最想守護(hù)的東西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否開心也只有自己知道,別人也無權(quán)干涉。只道了一聲“保重。”便要上馬車。
“等等,祁大人。”從遠(yuǎn)處傳來一聲柔美恬靜的聲音,隨之一名姿容柔媚絕色的女子?jì)纱軄怼?/p>
祁澤轉(zhuǎn)身聞聲望去,開口道:“展詩姑娘怎么跑來了?身體好些了嗎?”
展詩微喘著氣說道:“我的身體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謝祁大人關(guān)心。”
“那便好。”說著,祁澤就要上馬車。
“祁大人,請先等一等。”展詩看祁澤回過頭,便說道:“之前祁大人說過,女子不一定要嫁給男子才能過得幸福。小女子覺得如果一生真的是要過得開心的話,應(yīng)該是與想要待在一起的人生活才會很開心。”
說著,展詩便跪在地上,請求道:“還請祁大人讓展詩跟著你,展詩知道自己配不上祁大人,但還請大人能讓展詩跟隨左右,為奴為婢。我會做很多事,洗衣做飯,縫衣繡花,什么都會,還請大人成全。”
孟言錫聞言差點(diǎn)一口果酒噴出來,不是吧,這都行。
闕煜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又轉(zhuǎn)過身去。
祁澤只是一直面帶禮貌地笑著,許久之后,才說道:“展詩姑娘,我用不著你為我洗衣做飯或者縫衣,而且我那里不缺婢女。”
蒼術(shù)默默地瞅了一眼自家主子,主子啊,你不是不缺,你是壓根就沒有。
展詩臉白了白,眼神帶著懇求說道:“大人可是嫌棄展詩身子不干凈?展詩不會碰大人的東西的,只求大人能夠收留。”
“……不是,只是對于展詩姑娘而言,能留在泗河城才是最好的選擇,我相信你也能明白。”
定京城危險重重,在祁府就要十分小心,防止被祁哲給看到。否則,展詩這樣姿容的女子定會被祁哲給惦記上。最起碼在泗河城,展詩還可以自由地走動,不用擔(dān)心不安全。
“若我說我愿意呢,無論定京城多么危險,展詩都愿意伴在大人左右。”展詩很聰明,自然知道其中的兇險。
祁澤還想著拒絕時,聽到忍冬說道:“祁大人,既然展詩一心想要跟隨大人前去,不如就答應(yīng)了吧。展詩是個很聰明的姑娘,跟著前去也能幫助大人。”
祁澤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是因?yàn)檎乖娐斆鳎藕ε拢ε屡畠荷肀话l(fā)現(xiàn)。她之所以不用女婢,就是因?yàn)榕有募?xì),而且同為女子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性就很大。
忍冬繼續(xù)說道:“女子想要跟著一個人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即使留在泗河城也不會開心,祁大人不如做個成人之美。”
祁澤看著一直跪著懇求自己的展詩,雖知道不應(yīng)該這么做,但也許女子總是心軟的,其中也包括她。半晌后,只好說道:“好。”
展詩抬頭忍不住囅然一笑,柔媚嬌弱的臉上滿是開心的笑意。
蒼術(shù)聽后,驚得張大了嘴,“什么?主子竟然同意了,他還有許家小姐呢。怎么又收了一個?”
祝余只是瞥了蒼術(shù)一眼,說道:“主子收不收女子不關(guān)我們的事,又不是給你的。”
“不是,那許家小姐怎么辦?難道主子是想照單全收?”蒼術(shù)不禁疑惑說道。先不說他不想要,即使他想要,也不敢啊。
祝余聞言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蒼術(shù),表示不想理他。
祁澤只好讓祝余再買一輛馬車,帶上展詩一起走。在走之前,考慮到展詩身體有些虛弱,就讓車夫慢一點(diǎn)。
孟言錫只是一直在感嘆,祁澤這小子怎么桃花運(yùn)這么旺盛,有了許家小姐,這次又來個絕色舞姬,真是讓人羨慕啊。
闕煜對這一切都很淡然,仿佛這不關(guān)他的事。
一切準(zhǔn)備就緒,正打算離去之時,祁澤就看到忍冬站在門內(nèi)朝她招手,“祁大人過來一下可好?我有話與你說。”
見此,祁澤走上前,忍冬笑了一下把大門關(guān)上,把眾人隔離在外,主動牽上祁澤的手往前走。
等走到一排楊柳前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笑著對祁澤說:“祁大人是不是在疑惑,為何我讓展詩跟著你?”
祁澤聞言一笑,“展詩她想跟著,只要她開心,跟著我也行。”
“不只是展詩想跟著,我也想讓她跟著你去,到京城后,兩個人也好有個照應(yīng)。”
“照應(yīng)?”祁澤疑惑道。她就是這么一個人過來的,還需要什么照應(yīng)。
忍冬莞爾一笑,道:“一個人再怎么厲害,也是需要有人照應(yīng)著的呀。”她溫暖的雙手握上祁澤的雙手,真摯地獻(xiàn)上她的祝福:“無論將來發(fā)生什么事,祁大人一定要樂觀面對呀。”
祁澤失笑道:“你見我何時不樂觀了?”
“真的是這樣嗎?”忍冬以往似水的溫和雙眸,此時竟有隱隱火焰閃出,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好似在擊打著祁澤的心頭,令她不由怔住。
“祁大人看似對一切都很通透,永遠(yuǎn)都顯得那么灑脫,但實(shí)則你才是那個最茫然的人吧。”忍冬緩緩說出,“一個不得不隱瞞女子身份的人,這種人怎么可能不茫然?”
怔愣過后,祁澤回過神,道:“雖我自小以男子身份長大,但我并未有過茫然,我感覺這種生活挺好……”
一語未完,就被忍冬打斷:“瞧,又在騙人。”
這句話讓祁澤生生愣住。
忍冬接著說道:“有時候,把一切看得通透,又何嘗不是一種茫然?只因看的太透,深知其中的利弊,所以才不知該如何選擇為好。”
忍冬笑著看向祁澤:“我很感謝祁大人當(dāng)初鼓勵我,我已經(jīng)走向黎明,那祁大人你呢?”
她的黎明嗎?祁澤望向遠(yuǎn)處沉思,她的黎明應(yīng)該是離開祁家,遠(yuǎn)離朝堂上的是是非非,但這不是她能選擇的。無論是祁家,還是太子與晉王之間的紛爭,她注定難以逃離。
忍冬溫暖一笑,像個姐姐一樣上前抱住祁澤,柔聲道:“不管前路多么艱險,我相信你一定沒問題,你會有一個屬于自己的黎明的,祁妹妹。”
這番話讓祁澤一怔,隨后便放軟目光,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等兩人從門內(nèi)走出來,湘兒好奇問道:“夫人剛剛與祁大人說了些什么?”
忍冬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悄悄話。”
湘兒歪頭疑惑著,祝余蒼術(shù)跟在祁澤身后,孟言錫呼口氣,道:“終于出來了。”
祁澤走向自己的馬車,深潭似的眼睛略顯飄忽,表面平靜,內(nèi)心卻如江濤海浪般云涌。
黎明嗎?屬于她的黎明。
闕煜一雙風(fēng)流的桃花眼,此時竟格外寧靜。看著明顯心不在焉的祁澤,心中輕笑。
這人在茫然是嗎?想想也是,慕容兄弟和祁家怎會輕易放過他?你注定逃不掉啊,祁澤。
車輪滾動,馬車行駛向定京城,那個有著祁府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京城,不免讓人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