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家,有一個長相溫和儒雅,玉樹臨風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旁邊坐在一個與男子長相有些相似的中年男子。
“汶兒,你現在也是朝中大臣,朝中的事情你應該看得很清楚,也不用為父對你多說什么了。”姜洵看著姜汶說道。
“兒子知道的,父親。現在太子和晉王殿下已經因為永寧公主的事情大打出手,姜家作為翰林院的主干家族,想要在這場奪嫡之戰中存活就要支持一個皇家人。而這個人最好的選擇就是晉王殿下。”姜汶不慌不忙地梳理著姜家在朝中的地位。
“在翰林院,與我們姜家一直作對的王家已經投靠太子殿下,如果姜家也投靠太子殿下,只會與王家鬧得更是不可開交。王家人品行不端,與他們共事將來一定要提防著。既然如此,姜家還不如擁躉晉王,公然與王家鬧開,少去內里糾纏不清。這樣對姜家才是最好的。”姜洵說起王家,想到他們在翰林院的手段就有些不屑地說道。
“父親,兒子明白。”
“你向來成熟穩重,為父也很放心。如果廡兒有你一半穩重就好了。”姜洵想起他那二兒子,就有些頭疼。
也許在每個家中,有一個成熟穩重讓父母放心的,就會有一個歡快跳脫讓父母頭疼的。
姜廡一天天地去舞刀弄槍就算了,還嚷嚷著要去上戰場。好不容易到了兵部收斂了一點,現在又開始嚷嚷起來了。
戰場上瞬息萬變,很有可能會戰死沙場。姜家世代文官從未有些武將,到時候姜廡想要在武將中脫穎而出恐怕會很困難。
姜洵也對他說過了,但姜廡就是收不了心,還整天去看一些兵書,仔細觀察邊關情況,想攔都攔不住。
姜汶想起那整天上躥下跳的弟弟,也不由笑了出來,“父親,也許二弟就是天生做將軍的料呢。二弟的武藝不差,每天都會晨起練習,晚上去書房看兵書。而且也不是沒出現過世代文官的家族中出現武將的,驃騎將軍祁云不就是一個嘛。”
“就你呀天天維護著他,祁云雖然家喻戶曉,但最后還不是死在了戰場上,最終只留下了一個獨苗。”接著姜洵便感嘆道,“不過這孩子也是個可憐的,父親都死在了戰場上,母親還病逝了。沒有父母的庇護,想要在祁家長大成人肯定不容易。”
“說起來二弟好像與祁三公子關系甚好,連武藝都是祁三公子教的。二弟好像每天晨起練習的就是祁三公子所教的呢。”姜汶夸贊道,“不過這祁三公子能在失去父母庇護的情況下位居兵部侍郎,還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確實是個能干的,有當年驃騎將軍的風采。”姜洵也不由夸贊道。
在姜汶用過晚膳出來散步時,發現姜廡對著一盤糕點一副毫無食欲的模樣,就笑道:“二弟,怎么最近一直讓廚房做糕點呢。之前你不是一直不喜歡吃甜食嗎?”
姜廡之前是不喜歡吃甜食的,但當他去兵部后就開始喜歡吃糕點了,還一直催著讓廚房做。但每次只是嘗幾口后,就嫌棄地放下,還一直很郁悶的樣子。
“哥,你是沒吃過韶儀帶來的糕點,那味道香甜黏糯,一點也不膩,這才像是糕點嘛。咱們家廚房做出來根本沒法比,味道還很膩味。”姜廡抱怨道。
“韶儀?是祁三公子嗎?”姜汶有些疑惑地問道。
“是啊,做糕點的好像是韶儀的一個朋友,從去年冬天以后就再也沒做過了。我還想吃到那香甜的桂花酥啊,如果以后能天天吃到就好了。”姜廡抬頭看向天空期盼著說道。
姜汶看著姜廡那一副小饞貓的模樣,搖搖頭笑了起來。
兩個月很快就過去了,永寧公主也要進門了。在這一天,祁家早早地起來做準備,每個人就強顏歡笑著。尤其是李氏,穿著一身華麗的官家夫人長裙,但臉上帶著的笑比哭還難看。
祁遠,祁聞和祁成還能笑得出來,畢竟永寧公主再厲害也只是個女人,以后也只能在祁家這個院子里生活。
要說里面笑得比較開心地那就是祁哲了,臉上一直帶著幸災樂禍的笑,人人都說他比不了祁琛,這下祁琛娶了這個惡女,他還不趁機嘲笑嘲笑?
祁成看到自己的兒子被打了兩次,還能幸災樂禍地笑出來,想讓永寧公主抓到把柄鬧事是不是?所以就臉色陰沉地走過去又敲了一下頭。
祁哲被打后,才趕緊收起臉上的笑,安生了下來。
祁琛穿著一襲紅色新郎服,臉上帶著溫和的笑,讓人絲毫看不出不愿。只是在看到旁邊那清冷從容的男子時,眼中的恨意加深。
因為娶得是一朝公主,那陣仗絕對要大。張燈結彩,敲鑼打鼓,迎親的人都從祁府排到了皇宮門口。滿眼望去都是刺眼艷麗的紅,在陽光的照耀下更加兩眼。
花轎里永寧公主身著一襲殷紅金絲嫁衣,使原本就嫵媚嬌俏的面容更加動人,面似芙蓉,眉似柳,肌膚賽雪,如桃花般的嬌媚眼睛,勾人心弦。想起她要嫁的溫文儒雅男子面色更紅,更襯得嬌媚艷麗。
京城百姓看到這場景紛紛在感嘆有情人終成眷屬,這等陣仗很少見到了,絲毫不知道這美好背后的骯臟。閨中小姐們紛紛揉碎了自己的一顆芳心,溫和才子要娶嬌美女子了,這怎么不讓人傷心?
祁澤看著這些傷心欲絕的閨中女子們不禁感嘆道,你們是逃過了一劫啊,這祁琛可不是表面上那樣溫和善良的,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是最適合他的了。
永寧公主進到祁府的時候,祁琛連忙低頭接住永寧公主的雙手,看樣子還真像那娶到自己心愛女子的情深義重男子。
因為祁家在南楚朝堂的影響力,很多朝中大臣都過來湊熱鬧了。雖然心里知道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太子和晉王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況且祁遠還在,這位先皇時期的內閣大學士還在祁家鎮著,祁家還沒有衰落,當然要來。
祁遠,祁聞和祁成看到這熱鬧場景,眾臣過來捧場賀喜,心情才好受一點。只是李氏一直臉色不好,趙氏好幾次安慰李氏,李氏才撐了過來。
直到禮成,送入洞房后,祁家眾人才松了口氣。看來這位公主沒有要鬧騰的意思。
但眾人都小看永寧公主的鬧騰能力了,按照南楚的規矩,新婦要給婆婆敬茶。這下永寧公主就不愿了,因為新婦敬茶時要彎下腰。她是身份尊貴的公主,怎么能給一介臣婦敬茶?
李氏看著永寧公主坐在椅子上,無視旁邊丫鬟手里端著的茶,就知道這位公主是不想敬茶。她也沒期盼著永寧公主會給她敬茶。
但南楚的規矩,如果新婦不給婆婆敬茶就是當場給婆婆落面子,以后她這個婆婆怎么在新婦面前抬得起頭來?嫁進來第一天就這樣,后來的時間長著呢,那以后還打算如何?
所以李氏也不愿意了,直勾勾看著永寧公主,臉上擠出來一抹笑,“公主殿下,按照南楚的規矩新婦要給婆婆敬茶才行,而且時間剛好是新婚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
看永寧公主扭過頭看她,李氏接著說道:“公主貴為金枝玉葉,想必會比普通的世家小姐更懂得平時的這些規矩。”
永寧公主看著李氏譏諷說道:“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你也知道本公主貴為金枝玉葉,那你的身份可配得上本公主給你敬茶?”
“你……”李氏一時氣得啞口無言。
她是引之的親娘,你雖然貴為公主還不是要嫁給我的兒子?而且她是婆婆,兒媳婦給婆婆敬茶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想喝本公主給你敬的茶,還是等下輩子吧。本公主才不會彎下腰給一介臣婦敬茶。”說著,便一手掀翻了旁邊丫鬟手里的茶。
李氏看永寧公主說出這樣過分的話,便氣得拍案而起,罵道:“本夫人是引之的親娘,你嫁給了引之自然要給本夫人敬茶,這是規矩。”
“規矩?本公主從來不知道什么是規矩,在宮里母妃都沒有喝過本公主敬的茶,你個賤婦還想著喝,還真是厚顏無恥。”永寧公主自然不甘示弱回敬道。
“你……”李氏再次氣得說不話來,賤婦?是在罵她?從來沒有敢這樣罵她。
她管理祁府后院十幾年,哪個人見她不是乖乖的殷勤獻媚,包括祁聞那些妾不都是恭恭敬敬,服服帖帖的。你個乳臭未干的死丫頭還敢與她頂嘴,即使你貴為公主又如何?看看引之娶回來個什么不懂規矩的人。
“哼,公主罵本夫人是賤婦,那公主還不是巴巴地嫁給賤婦的兒子?公主又高貴到哪里?”李氏氣急說道。
“是嗎?本公主嫁的是引之,不是你。如果是引之過來定會給公主辯理的。”永寧公主也反唇相譏道。
“好啊,既然如此,我們不如把引之叫來,看引之是幫你還是幫我?”李氏喊道。
“叫就叫,本公主還怕你不成。”永寧公主也隨著拍案而起。
正好祁琛過來看到李氏和永寧公主在吵,他就知道敬茶不會好好敬,想著早點過來,沒想到還是鬧起來了。
“公主,這是怎么了?地上怎么這么亂呢?”祁琛笑著裝傻說道。
“引之,這個賤婦讓我給她彎腰敬茶,我才嫁進來第一天這賤婦就這樣刁難我,以后還怎么辦啊?”永寧公主立刻跑到祁琛的懷里撒嬌說道。
李氏聽永寧公主這樣歪曲事實,氣得更是渾身發抖。
“賤婦?公主,這是我的娘親,公主不能這樣喊的。而且新婦給婆婆敬茶這是規矩。”祁琛溫聲勸道。
在這種情況下,祁琛還是選擇維護李氏,畢竟李氏是他的親娘,而且敬茶這確實是規矩。現在不殺殺永寧公主的銳氣,來日方長,之后肯定會越來越過分。
“可是,我身份尊貴怎么能給這個賤……臣婦敬茶?”永寧公主立刻委屈說道。
“公主既然嫁給了我,那就要接受我的家人才行,公主這樣會讓我很為難的。”祁琛語氣中帶著一絲為難說道。
“引之,我也不想讓你為難,可是……”永寧公主眼角帶著淚光,委屈地撒嬌道。
“嘉兒。”祁琛語氣中帶著一絲為難與請求,寵溺開口道。
永寧公主聽到祁琛這樣喊她的閨名,溫和的俊顏上帶著請求和寵溺,突兀地覺得心頭都被軟化了。只好說道:“行,為了引之,我愿意給娘敬茶。”
之后便有些不情愿地拿起桌子上早已替換好的新茶,彎下腰說道:“娘,請用茶。”
李氏看囂張蠻橫的永寧公主被自己的兒子勸服,心中就十分滿意。即使身份尊貴還不是臣服于引之?但李氏也不會太過分,畢竟還有昭正帝和晉王撐著,所以便扶起永寧公主,接走了茶,笑道:“公主真是太客氣了,都是一家人。”
永寧公主看向祁琛,祁琛也笑著點點頭,溫聲說道:“謝謝公主體諒,公主受委屈了。”
永寧公主嬌羞地看著祁琛,投在祁琛懷里,“還知道我受委屈了,那今天晚上就好好陪著我。”
“好。”祁琛柔和說道,在永寧公主看不到的地方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李氏看到這樣的永寧公主,以為永寧公主就服服帖帖了,誰知道在過了幾天后,李氏正在用午膳,就聽到外面丫鬟急忙跑過來說道:“大夫人不好了,公主把夫人心愛的梅花樹給砍了,說是要種上梧桐樹。”
被丫鬟這么一說,李氏覺得她就要氣得暈厥過去了,一手抓住丫鬟的手,一手扶著自己的額頭真覺得頭疼。
那梅花不是普通梅花,而是非常名貴稀有的素心臘梅。冬天能開得花原本就少,只有那在冬天還不會凋零的梅花能盛開,而素心臘梅就是梅花中花期最長的。
當初為了能找到素心臘梅,李氏算是磨破了嘴皮,蹭破了臉皮才討來一棵,經過她的細心培養好不容易種了滿園子。
現在因為一個永寧公主就要把她幾年的心血給毀了,這誰能愿意?當即李氏午膳也不用了就要去看看她的梅花樹被破壞地怎么樣了。
此時永寧公主正站在園子里看著那光禿禿的梅花樹,嫌棄道:“哼,梅花?那還不是只有在冬天才能綻放,哪里比得上尊貴的梧桐?來人,把這些梅花樹給本公主砍了。”
“公主,這不太好吧。這是大夫人最喜歡的素心臘梅,如果公主喜歡梧桐樹,奴才可以給你另找一處好院落。”祁府的管家在哈腰笑道。
“大夫人?”這時永寧公主就想起前幾天那個刁難她,逼迫引之讓她敬茶的賤婦,當即怒喊道:“不行,就這個園子。這里風景最好,最是配得上梧桐樹了。”
“可是大夫人……”
“什么大夫人,有本公主身份尊貴嗎?只有梧桐樹才能配得上這樣的園子。還說什么?給本公主砍。”永寧公主瞪著旁邊的管家喊道,嚇得管家一雙老腿直發軟。
李氏從旁邊走廊上看著自己的梅花樹被砍,氣得直咬牙。但這次李氏學聰明了,不自己去,把祁琛給叫了過來,讓祁琛去勸永寧公主。
祁琛看著遠處疾言厲色的永寧公主,感覺與心中喜歡的溫柔體貼女子模樣相差太大,眸中就閃過一絲不耐煩。
“公主,這是要做什么?好好的梅花樹為什么要砍掉?”
“引之,梅花樹再好怎么比得上梧桐樹?我就是喜歡梧桐樹嘛。”永寧公主撒嬌道。
“那公主可以換一個院落,祁府還是有很多院子的。”祁琛繼續勸道。
但永寧公主這次格外倔強,“不行,這里風景最好,只有梧桐樹才配得上。”
祁琛還想再說些什么,就聽到永寧公主的聲音,“而且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梧桐樹下,引之難道忘了嗎?”
他怎么會忘?就是那梧桐樹上的紙鳶才讓他攤上了她,還有那可恨的祁澤,如果不是他,他怎么會憋屈到這種地步?
一想到祁澤,祁琛的臉色就變得異常難看,想要笑著對永寧公主說話都感覺做不到,嘴角的笑硬是扯不出來。許久之后,才說道:“既然我們第一次見面就在梧桐樹下,那我們就是因梧桐樹結的緣,公主喜歡梧桐樹那就種下吧。”
永寧公主聞言就開心地笑了,祁琛也笑得有些牽強,轉身離開了。
但李氏就覺得委屈了,“引之,為娘的梅花樹就這樣被砍了嗎?這是為娘辛辛苦苦才種下的。”
“母親,總之不過是棵梅花樹,你想種梅花就換個院落吧。公主喜歡什么,就讓她做吧。這段時間吏部還有些事,娘就不要來打擾兒子了。”祁琛對于這些女子之爭向來很是不耐,就騙李氏說吏部有事。
李氏一聽朝廷有事,六部的事才是大事,就不敢再去打擾祁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