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之前,祁澤就知道祁家的秘密是與三房有關的,準確的說是與父親有關。而這個秘密,祁家一直都在努力隱瞞。
但這個秘密究竟是什么,既然已經知道此次出征必死無疑,為何父親還要去?
這些她都不知道。
“祁家的秘密,你在調查吧?”闕煜看著面前的女子,出口問道。雖是疑問語氣,但其中包含著肯定的意味。
“祁澤,祁家到底有什么秘密呢?你的父親又到底是怎么死的呢?”闕煜的聲音帶著幾分嘲弄戲謔,“相信過不了多久,這些我們就會知道了,肯定會非常有意思。”
說完后,闕煜就大笑著離開了。留下祁澤一人怔愣在原地。
祁家究竟有什么秘密?當年又發生了什么事?父親征戰一生,為何那次死在了戰場上?
這背后到底暗含了什么?祁澤都不敢去想。
只記得當年她還是個三歲小孩,父親就被召進了宮,那一夜母親抱著她輾轉反側,徹夜未眠。
直到父親拿著完整的兵符回來時,母親用著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父親,眼睛微紅,到最后只是一聲釋然的哀嘆和嘴角牽強的笑意。
“既然圣上把兵符給你了,那你就去吧。我和韶儀都會等著你回來的。”
這是母親在看到父親拿回兵符時,所說的第一句話。
當時年齡太小,讀不懂其中的意思。只以為父親又要出去打仗了,馬上就會回來。因為父親驍勇善戰,從無敗績,她以為她還能見到父親。
誰知父親這一去便是永遠。在等父親歸來期間,母親也不似之前與她有說有笑,而是整日膽戰心驚,經常半夜醒來,緊緊抱著她不說話。
直到父親的死訊傳來,她以為母親會哭泣,誰知母親十分冷靜,不哭不鬧。只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懷里抱著年幼的她。
現在想來,母親想必早就已經知道父親不會回來了,所以才會半夜嚇得睡不著。當時以為母親的那句話是安慰和鼓勵,讓丈夫可以放心地上戰場。現在想想才知道,那是對丈夫的不舍與永別。
即使知道這次再也回不來了,她也要笑著去送別。即使是死,也要讓丈夫了無牽掛,像個英雄一般死去。
也許是整天的擔驚受怕和思念的煎熬,在父親死訊傳出的三天后,母親就病逝了。
她還記得,在母親死的那天,整個院子都十分安靜。只有母親房間里傳來的藥碗破碎聲音,讓人不由心驚肉跳。
而那天,她沒有見母親最后一面。
自此,她的人生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不再是驃騎將軍祁云的獨子,只是祁府一個可有可無的三少爺,誰都可以在上面踩上幾腳。
而她為了自保,每天努力練武讀書,早早地培養自己的暗衛。想要通過科舉,進入朝堂,活出屬于自己不一樣的人生。
從現在的形勢來看,她也成功了。
她不用依靠祁家的勢力,僅僅只靠自己。她現在是兵部侍郎,沒有人可以來隨意欺負她。
雖然現在前途未知,沒有皇家人依靠的她很大可能上是死路一條。但還沒到最后的時刻,誰也說不準。也許她會活著,不用再受他人的牽制。
縱然前路再黑暗,她也會走下去。
如果父母還在世,他們也是希望她這么做的吧!
既然如此,那就走好每一步,如今的事情還有很多需要處理呢。
在王家,一個中年男子正坐在茶桌旁,對面有一個斜躺在床榻上的嬌弱美人。
美人輕撫著小腹,笑著看向中年男子。
“不知王老爺來此,是要與小女子說些什么?”
王庸盯了落英的小腹半晌,開口道:“也沒什么事,我們明人不說暗話。這孩子既然是文昌的,那王家肯定會負責到底。在孩子未出生前,落英姑娘可以放心地在王家住下,等孩子降生。”
“看王老爺說的,小女子在王家住怎么會不放心?只是當時小女子說過了這孩子的爹就是文昌,可王老爺偏偏不信,說什么有人冒名頂替。這王家少爺豈是一個常人可以假冒的?”落英嬌笑著說道。
王庸干笑了幾聲,說道:“當時情況緊急,文昌也確實一直都在翰林院,不經常出去,這才惹出了誤會。還望落英姑娘見諒。”
這個落英果然不是善茬兒,當時聽欣兒說他還不信。一個黃毛丫頭有什么好忌憚的,沒想到竟是這么不給人臉面。
她都反應過來當時他在故意撇清王文昌的關系,還竟然當著他的面來擠兌他。他好歹是個朝廷官員,多少人要看他的臉色。可這個落英倒好,直接不給臉面地撕開這個遮羞布,一點兒面子都不給留。
敢情他這個朝廷官員,還要被一個丫頭片子給擠兌的夠嗆。
想要開口罵她,可惜還懷著王家的種,不敢說重話,害怕動胎氣滑胎。而且他一個大男人和一個小丫頭片子過不去,還有些丟人。索性就讓讓她,反正等到孩子出生后,她也就活不長了。
“王老爺放心,小女子心里也是明白的。文昌能忙碌政務,不游手好閑,無所事事,這是小女子和腹中孩兒的幸事。小女子高興都來不及,怎么會因此埋怨王老爺呢?”落英臉上帶著羞澀的笑,回應道。
如果王文昌真的用功上進,她就不會在路上碰到他了。王文昌到底怎么樣,她心里比誰都清楚。
不過看他年齡較小,涉世未深,是個好哄騙的。如果不是為了盡快逃離杜家,避免落到青樓那種地方,她才不會找上他。
如果不是因為王文昌的世家公子身份和那張比較漂亮的臉,就王文昌的做派,她還瞧不上他呢。
王文昌是世家公子不假,但她相貌也不差。雖然只是個庶女,但做一個普通商賈家族的正妻綽綽有余。如果不是杜家敗落,她也不用千方百計地自奔為妾。
不過總而言之,能做上官宦之家的妾,這可要比商賈家族的正妻要好得多。雖身份低微,要被正妻壓一頭,但這其中的地位和榮華是一個富商家族給不了的。
王庸看著落英的得意表情,自然也知道落英在想什么。想做王家的妾,她還不夠格。不過王庸雖心中輕蔑,但面上沒有表達出分毫。
“既然落英姑娘也已安心就好,等落英姑娘腹中的孩子降生,王家會專門派人來伺候這個孩子。王家也會找來教習嬤嬤,幫助落英姑娘好好養胎。”王庸緩緩開口道。
這話一說,就讓落英不由緊張。別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還不清楚嗎?
這孩子根本就不可能生下來,即使生下來了也只會是畸形兒。王家怎么可能會要一個畸形兒做為子嗣后代,到時候肯定不會饒恕她。
所以她打算找個理由滑胎,誰知道王家還找來了教習嬤嬤。這些嬤嬤一般經驗極其豐富,一看就知道這肚子里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如果被她們發現這個胎兒有問題,她還不吃不了兜著走。
“不用了,王老爺。這胎兒有小女子來養著,絕對沒有問題。況且小女子人微言輕,也配不上王家如此厚待。依小女子看,這教習嬤嬤還是算了吧。”落英額上不由冒出冷汗,嘴角扯出一抹勉強的笑說道。
“落英姑娘確實配不上王家的厚待,但這孩子配得上。好歹是王家的種,王家怎會放心地讓落英姑娘一個人照顧?”王庸聲音微冷說道。
“這養胎之事,女子自然是懂得的。王老爺這是在擔心什么,小女子總不能連自己的孩子都不好好照顧,最后不小心滑胎吧。”落英害怕地聲音微顫,佯裝鎮靜說道。
王庸老奸巨猾,自然是聽出了落英聲音中的顫抖。心中就不由覺得奇怪,落英這是怎么了,莫非這孩子不是王家的,其中還有什么隱情?
“落英姑娘這是在害怕什么?這孩子好歹是王家的,王家自然不能虧待了這個孩子。請教習嬤嬤也是王家分內之事,難道其中還有什么王家不知道的隱情?”王庸出口試探道。
“這怎么可能?這孩子能有什么隱情?”落英的聲音更加顫抖了,“只是因為小女子之前在杜家從未有過這等待遇,一時間竟高興地不知所措,還請王老爺能夠諒解。”
“哦,原來如此。”王庸假意相信道,“既然姑娘來到了王家,王家怎么讓姑娘受委屈,這教習嬤嬤還是請來的好,對孩子還有姑娘都好。”
“不行,不能請教習嬤嬤。這孩子我一個人照顧就好。”落英一時慌不擇言,就出口威脅道,“而且王老爺應該也不希望世人知曉,王家少爺未及冠就讓女子懷孕這件事吧。既然如此,那還請什么教習嬤嬤,王老爺就不怕泄露出去嗎?”
既然王庸敢說出口請教習嬤嬤,那肯定是王家信得過的。那些嬤嬤們也不敢隨口說出去,畢竟命只有一條。
王庸一聽這落英竟然還敢威脅他,就冷笑道:“那依落英姑娘的意思,姑娘想要怎么做?”
“自然是我一個人來養胎,而且王家要足夠厚待我,這每月發到我屋子里的月銀不能少,丫鬟要再挑幾個送進來,養胎的膳食也得要頂好的,還要配一個最大的院子,這個院子太小了。”落英假裝鎮定,看著周邊的環境大聲喊道。
之前落英還不覺得這院子小,等在王家生活了幾天,就發覺之前她的要求和眼光太低了。
反正她都來到了王家,王家也急著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先不論這孩子能不能生下來,她的待遇不能差,好不容易才進到這官宦之家,不好好享受一番怎么能行?
“落英姑娘后面的條件,王家當然可以滿足。但這教習嬤嬤,王家必須要請。落英姑娘還是為了孩子,先委屈一下吧。”王庸冷聲說道。
“不行,我說不行就不行。如果王老爺敢請教習嬤嬤,那我……”落英一時害怕緊張,慌亂開口道,思慮片刻后就抬頭威脅道,“那我就把這件事宣揚出去,到時候不只是我丟人,王家也跟著一起丟人現眼吧。”
反正教習嬤嬤來了,這個秘密也保不住。那還不如出口威脅,也許王家因此忌憚就不請人了呢。
但落英不知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這個地方算是王庸的逆鱗。
如果落英敢出去宣揚此事,把王文昌的仕途給毀了。他不介意不要這個孩子,也要除掉這個禍害。
而且落英一個涉世未深的低賤庶女,就敢來威脅他。她真的以為她有與他談條件的資本嗎?還真是可笑。
王庸盯著落英半晌,獰笑道:“落英姑娘,這是在威脅本老爺嗎?”
“豈敢?小女子怎么敢威脅王老爺,只是為了腹中孩子好罷了。”落英用手帕擦了擦臉上的冷汗,略顯慌亂地說道。
為了孩子好?所以她就敢威脅他?她不會以為王家人都是軟柿子吧,既然敢坑騙王家,那她就別想好好地活著出去。
王庸冷冷地盯了一會兒落英,看著如此不安分的人,心中也有了計較。站起身就走到門外,與外面的奴仆說了些什么。
那些奴仆只是微愣一時,便點頭出去了。
王庸也沒有再看后面屋子里的落英,拂袖而去。
落英看著外面的動靜,以為她的辦法奏效了,這是要給她換一個更大的院子,就開心地笑了起來。她就知道這會成功的,她果然是世家夫人的命。
但過不了多久,落英就知道她這個想法是多么地錯誤。
當她看到門外那些回來的奴仆手中都提著手腕粗的木棍時,就知道王庸這是打算把她杖責,連孩子都不要了。落英也不再享受了,嚇得直接從床上坐起來,呆愣在原地。
可是為何會這么做?難道是剛剛說話讓王庸起了疑心,讓王庸誤以為這個孩子不是王家的?
因為有了生命之憂,落英也不想著保持住自己的形象,連繡鞋都不穿就跳下了床榻,抱著微微隆起的肚子,身子靈巧地從那門縫里鉆了出去。
那些奴仆也沒想到落英能如此不顧形象,紛紛愣了一下,看落英已經跑遠,才回過神來。提著手里的木棍,就追了上去。
雖然落英已經懷孕,但才剛剛幾個月而已,并不影響她逃跑。也知道這個孩子根本就活不成,所以心里沒有什么負擔。
而且在杜家時,因為是個庶女,每天挨罰,身子都比較敏捷,就不像個矜持的大家閨秀。雙腿跑得飛快,竟一時讓那些奴仆沒有追上。
同時,在王家的另一邊。有三個男子正在聊天,一個溫和儒雅,但眸中的會時不時地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輕蔑。一個臉龐英俊,但眼睛看向美貌丫鬟時,閃過的色瞇瞇的神色讓人厭惡,旁邊還有一個年齡較小,皮膚白皙,顯得有些羸弱的男子。
“沒想到貴府中的丫鬟也這么漂亮,比起我房里的那幾個絲毫不差呢。”祁哲低頭看著正為他倒茶的丫鬟說道。
說著,手還不老實地摸上丫鬟的纖纖細腰。小丫鬟臉色通紅,玉手輕打了一下腰上的手,嬌嗔地看了祁哲一眼。
祁哲看著小丫鬟欲拒還迎的姿態,那雙手就更加不老實了,大膽地摟著小丫鬟入懷。
旁邊的祁琛看到祁哲不分場合地與女子糾纏不清,就皺了皺眉。
“若是祁兄喜歡,這個丫鬟送給祁兄又何妨。”王文昌很是大度地說道。
“真的愿意送我?那為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祁哲聽后,高興地直接抱起小丫鬟,就要讓小丫鬟坐在他的腿上。
祁琛覺得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出口阻攔警告道:“二弟請慎行,這是在王家,不是在祁家。若是被祖父看到你在王家如此行為,回去定少不了一頓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