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揚,這王家女兒你還是娶了吧,明天我們就到王家提親。”
祁哲則一愣,“為何?祖父,王家明明比不上祁家,為何還要孫兒去娶?”
祁遠神色不變,“那你現在可還有別的人選?如果你不娶王家女兒,那你就要擔上殺人的罪名入牢,這兩者中你選一個。”
祁哲一時語塞,這根本就不是選擇的問題,只要腦子不傻的人都知道怎么選吧。要他入牢,這絕對不行。
“孫兒的婚事任憑祖父做主。”祁哲半晌后,只能彎下腰從牙縫中硬擠出一句話。
祁遠點點頭,派人下去準備明天到王家提親的相關事宜。
祁哲入牢這絕對不行,因為一個殺人罪名入牢,損毀的不僅僅是祁哲的個人名聲,還有整個祁府的名譽。所以祁家沒的選擇,只能向王家提親。
而且祁家與王家本就是一起的,若是能結兩家之好也不虧。太子也會因此高看一眼祁家,畢竟被晉王抓到王家的把柄,還真不是什么好事。今天整治王家,那明天就會整治祁家。
護住王家,也是為了祁家好,這點道理祁遠還是懂得的。
祁琛的面上并無驚訝之色,現如今這確實是最好的辦法,祖父向來以祁家的名譽為重,肯定會答應此事。
但太子對于王家的態度也太奇怪了,雖然知道一個王家確實不需要太子出手。但祁琛覺得,太子更多的好像是無暇顧及此事。一個王家女兒入宮是一件小事,但背后的含義就是晉王出手抓住了王家的尾巴。
太子絕對也知道,但到底是在忙什么事,為此竟然連王家都不顧了。王家現在在翰林院的作用極大,太子不應該放棄才對。雖然知道即使自己不作為,王家也無可奈何。
但還是太奇怪了,太子到底想要下怎樣的一步棋呢,祁琛覺得自己也摸不清楚。
既然王家這件事祁家出手解決,那就先這樣吧,總比被晉王一直抓著不放要好。
到了第二天,祁家的人就到王家提親去了。因為要瞞過圣上和杜家的人,所以祁家就沒有大張旗鼓的提親,而是作為早已相熟的親家。送來兩人的生辰八字,喝喝茶,聊聊天,當即定下了這門婚事。
成親時間就在下個月,正好也是王榮欣進宮的那段時間。
王庸得知祁家派人來提親,臉上的笑容都高興地咧到耳朵根后面了。終于不用再為了欣兒的婚事奔波了,而且還是祁家二公子,家世那是一點都不差,欣兒也能從晉王身上收收心了。
之前祁琛當面拒絕了王庸那日的請求,讓王庸心中憤懣不已了好幾天。但也無話可說,王家確實比不上祁家,但到最后還不是主動過來向欣兒提親。
杜家到祁家鬧的事情王庸自然也聽說了,雖然不知道到最后怎么扯到娶親上面了。但欣兒的事情解決就好,晉王也不會抓到王家的尾巴了。
王庸高興了,但王榮欣一點也不高興。
在當天晚上,就去找了王庸確認此事。
“爹爹,丫鬟們說今天祁家的人來了,而且是來提親的對嗎?來向我提親的人是祁家二公子。”王榮欣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她是不想進宮,還一直哭鬧著讓王庸去找可以婚配的世家公子。但她其實一直希望晉王能夠想起她,向她提親。
讓王庸去找世家公子只不過是為了引起晉王的注意力罷了,但依現在的情況看,晉王壓根沒想起來,她還等來了祁家二公子來提親的消息。
那個祁家二公子她是見過的,在祁家把落英帶走的那一天,她聽到風聲就過來看一看。
祁哲長得確實英俊,但一看那言語舉止,就知道整日尋花問柳,屋子里的女人不斷。與晉王相比,是云泥之別,她怎么可能會選擇這種男人。
看著王榮欣一臉不情愿,王庸就說道:“祁家能過來提親,把你從皇宮這個吃人的地方救出來,已經很不錯了。而且祁家家世比王家高的不是一星半點,嫁給祁家二公子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但祁哲屋子里的女人那么多,還經常去倚君樓,這種男人女兒怎么可能會愿意?”王榮欣反駁道。
“男人屋子里有女人是再正常不過了,而且那倚君樓文昌平時也沒少去,為父怎么沒見你出口訓斥過他呢?”王庸不以為然道,“為父看你不想嫁到祁家,還是因為你心里沒有忘記晉王罷了。”
“我……”王榮欣一時說不出話。
王庸和王文昌平時的作風,王榮欣早已看慣。當然明白一個男人的屋子里不可能沒有女人,之所以不想嫁到祁家,還是因為心里放不下晉王而已。
“這你沒的選擇,欣兒,你不可能嫁給晉王。如果你不想入宮伺候圣上,那就只能嫁到祁家。而且你嫁到祁家做的是正妻,也沒什么可委屈的,我們王家也算是高攀了。如果不是因為杜家的事情,祁家壓根不會選擇王家女兒。”王庸還是擁有自知之明的。
王榮欣本來心中還有些不愿,但聽到入宮伺候圣上,心中就有了一絲害怕。王庸說的沒錯,能嫁給祁哲逃離皇宮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但因此之后就不能與晉王正面接觸了,這讓她怎么甘心?
王榮欣不由雙手緊緊攥住手帕,緊咬住自己的下唇。
王庸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女兒不可能甘心,就說道:“欣兒還是早些回去收拾成親要用到的東西,不要再想些有的沒的。這次婚事非同小可,若是惹出禍事,為父也救不了你。”
“什么意思?”王榮欣呆怔問道。
“明日為父就會向圣上稟明你已經有了婚事,圣上也會把你的名字從選秀名冊上剔除。但同時也就意味著你的婚事全民皆知,是圣上親自下旨賜婚,容不得你放肆。”王庸緩緩開口道。
“你是說下旨賜婚?”王榮欣怔住了,本來還想著出去找晉王的念頭瞬間熄滅。
這下旨賜婚不是鬧著玩的,如果她敢逃婚,那整個王家就要受到牽連。王庸不可能會讓這件事發生,而她也不想死,所以只能乖乖嫁到祁家了。
“欣兒明白了嗎?如果這次出了意外,讓皇家顏面受損,那整個王家都要跟著陪葬。”王庸緊盯著王榮欣的眼睛,“所以欣兒就乖乖待在王家等著嫁人,不要讓為父為此事再操心了。”
王榮欣看著王庸警告的眼神,心中去找晉王的想法徹底沒有了。這次如果再失敗,丟的就是命了。人又有幾條命啊,還是老實一點好。
半晌后,王榮欣艱難點頭,感覺雙腿站的發酸,腳步不穩地離開了。
她最終竟然是嫁給祁哲,縱然祁家門第高貴,但怎么比得上皇家,比得上晉王。這讓她如何能甘心呀!
在翌日清晨,王庸就向昭正帝稟明了王榮欣的婚事。
昭正帝愣了一下后,就查明了王榮欣是今年的秀女,就派人把王榮欣的名字勾去。
本來年齡大了,昭正帝就沒有在男女之事上有太多的精力,把大部分時間都花費在政務上。只是例行把選秀名冊交給了文貴妃,而他自己還并不清楚具體名單。
為了維護皇家顏面,昭正帝當即下旨賜婚,祝賀這一對新人。
王庸是領旨開開心心地回去了,但就要輪到文貴妃苦惱了。
文貴妃漂亮似新月的遠山黛眉輕輕微蹙,“皇兒,這是怎么回事?這王家小姐何時與祁家有了婚約,這次是沒抓到王家的尾巴,本宮還差點被圣上給責備了。”
但對面的俊朗男子絲毫不在意,“父皇年齡大了,用在選秀的事情上的精力自然就少。而且母妃也是盡心為父皇挑選,即使出了點錯,父皇不是也沒有責怪母妃嗎?”
“這倒也是,但沒想到這王家如此精明,竟然會想到通過與祁家聯姻,避免露出自己的尾巴。”文貴妃眼眸深沉道。
昭正帝真的如慕容脩所說,并沒有因此責怪文貴妃。只是在來文貴妃的寢宮休息時,隨口一提,之后就再也沒有提起過。
但這卻把文貴妃嚇了一跳,這幾年她才剛拿到選秀名冊,就出現這種錯誤。聽昭正帝提起,心中自然慌張,害怕被按上辦事不力的罪名。
幸好昭正帝政務繁忙,日理萬機,還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只是說了一句之后要打探清楚情況,再決定名單就沉沉睡去。
文貴妃松了口氣的同時,也不由驚訝王家的精明。能想到通過與別人有婚約來逃脫選秀,并且成功的與祁家聯姻,這王家比她想象中的要聰明呢。
“不,不是王家想出的辦法。”慕容脩聲音冷硬,神情嚴肅,“王家還想不出這種辦法,是背后另有其人做的。”
“那又會是誰?為何要幫助王家?”文貴妃疑問道。
慕容脩沉思半晌,“不是他要幫助王家,而是從一開始兒臣就被利用了。這整件事都只是為了促成祁家與王家之間的婚事罷了。”
此時慕容脩也明白過來了,那天他在翰林院見到了祁澤絕對不是幻覺。而祁澤去翰林院就是為了避免他與王榮欣有肌膚之親,如果事情發生了,那這計劃就不能順利實行下去了。
所以這整件事都是祁澤一手策劃的,包括杜家去祁家鬧事也絕對是他的手筆。
“促成祁王兩家的婚事做什么?”文貴妃也問出了慕容脩心中所想。
是啊,祁澤這么做又是為了什么,他不支持慕容晟,也不向他低頭。祁澤這小子真是在他逆鱗邊緣不斷試探,竟敢來利用他,他還毫無察覺。但關鍵是他又無可奈何,兵符到現在還沒有消息,那祁澤就不能動。
“兒臣也不太清楚。”慕容脩說出實話,“不過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似乎對兒臣并沒有什么壞處。”
祁家與王家本就不屬于一條河流,強行連接在一起,效果相反好不到哪兒。但是祁澤為何要幫他,祁澤自己不就是祁家人嗎?一直不愿歸順于他,卻是做著幫他的事,不過祁澤的這個法子確實是妙,這個方法他還真沒想到。
“沒有壞處?”文貴妃松了口氣,“那便好,只要不是針對我們的就好。”
慕容脩看著窗外景色,眼眸沉思。
祁澤確實不是針對他的,但卻一直做著氣他的事情,還竟敢踢他。
祁澤,你還真是讓本王又愛又恨啊。
在祁府,下旨賜婚的消息到了祁哲的耳中,祁哲就氣不打一處來。
一把推開背后給他捏肩的翠玉,就要站起身去找祁澤理論。
翠玉急忙攔住,嬌花般的面容帶著委屈,“二少爺,不喜歡翠玉給你捏肩了嗎?二少爺好久都沒有找過翠玉了。”
自從上次落英死后,祁哲好像也留下了陰影,一直沒有再找過翠玉。好不容易今天找一次,竟是中途把她推開,這讓翠玉不由傷心。
下旨賜婚,新的二少夫人就要進門了。如果這時候再不討祁哲歡心,二少夫人一進門不就要隨意處置她了?只有祁哲護著,她才放心啊。
但祁哲一直未看身后的美人,只是在一片憤怒中,“不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說完,就大跨步離開了。
在去浮生閣的路途中,祁哲見到了讓他恨得直咬牙的祁澤。對方好似很是悠閑,一直在看一棵枝干高大,已經探出院子墻頭的大樹。
綠葉泛黃,微風陣陣,落葉隨之飄落。明明是蒼涼的景象,卻在這少年平靜的眼眸下,顯得異常安寧恬靜。
“三弟真是好興致啊,都已經入秋了,樹葉都落盡了,三弟還在看這光禿禿的樹枝。”祁哲帶著譏諷的聲音響起。
“二哥,不知二哥找三弟可有何事?”祁澤淡淡道。
“何事?圣上給二哥我下旨賜婚,二哥心里高興,特意過來告知三弟。”祁哲瞪著祁澤說道。
“二哥能成親,三弟心中是由衷地高興,在此三弟恭賀二哥新婚大喜。”祁澤面色不變,說完便要離開。
“祁澤,你這般坑害我到底是何居心?”祁哲見祁澤要走,就大聲喝道。
“沒有什么居心,只是看大哥成親時,二哥看起來很開心呢。既然二哥為大哥開心,那二哥自己成親那不就更開心了嗎?不用感謝三弟,應該的。”祁澤語氣平靜道。
“你……”祁哲氣得說不出話。
當時他嘲笑祁琛娶了永寧公主,誰知現在他就要娶這個王家小姐,真的可以說是風水輪流轉。
不過這一切都是拜祁澤所賜,要不然他也不會為了不入牢,隨便娶了一個。而那王家小姐也把他當做一個為了不入宮,而迫不得已的選擇。
他從王文昌嘴里都探出口風了,那王家小姐不愿意,他也不愿意呢。也不看看她背后的王家是什么身份。
祁哲想要開口訓罵,卻一直找不出合適的詞。從表面上看他確實是為了不入牢才娶王家小姐的,也是祁遠帶頭同意的,祁澤最多只是提醒。總的來說,這場交易好像還值得,祁澤也確實沒做什么。
但他就是看不慣祁澤,覺得這件事與祁澤脫不了干系,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祁澤看祁哲一直不說話,就轉身離開,走之前說道:“既然二哥不知道該說什么,那就想好措辭再來找三弟吧。三弟還有事要做,先行離開了。”
她當然不會露出馬腳讓祁哲給抓到,既然要做,肯定讓人看不出破綻。
這次事情也會為之后兩家的矛盾埋下禍根,也是間接幫助了慕容脩。但闕煜都想幫助慕容脩登基皇位,她又何必去阻止。
從現在的情況看,慕容脩登基皇位對她而言也是最好的選擇,最起碼傷害是最小的。
經過前幾次的事情,慕容脩怕是心里恨極了她。即使之后登基為帝恐怕也不會放過她吧,但這是之后的事情了。
慕容晟的事情她一直沒有打探清楚,闕煜也不告訴她,沒有眉目的事情就還完全猜不到會發生什么。
事情變化多端,人算不如天算,之后的事情誰都說不準。
只有等,等著事情慢慢展開,才能對癥下藥,及時做出反應。
很快,一個月就這樣過去了。王榮欣在王庸的看管下,沒有出府找慕容脩。到了成親的時間,只能穿上艷紅的嫁衣嫁到祁家。
因是昭正帝下旨賜婚,婚事就辦的格外盛開,全定京城的百姓都在歡呼雀躍。在一片火紅下,敲鑼打鼓迎親隊伍中,百姓的臉上的笑容異常燦爛,把整個定京城都仿佛鋪上了一層熱情火光。
只是兩位成親的新人臉上都是不愉快的表情,沒有一絲笑意。
祁遠站在身穿紅色新郎服的祁哲旁邊,警告道:“子揚,笑得開心一點。這是圣上下旨賜婚,與民同樂的大好事。你臉上的表情被人們看到了,該作何解釋。”
祁哲只好扯起嘴角,露出帶著一絲勉強的笑,騎上駿馬去迎接新娘。
在人群中,一襲粉紅色長裙的憨厚可愛少女一直看著祁府門前的清冷男子,眸中滿是開懷甜蜜。
“祁家二公子都成親了,那什么時候祁三公子到許府提親呢?”
少女沒看到旁邊幽如雅蘭的男子看著她眼中的甜蜜,眼中閃過一絲失落。看著遠處如月光般的人,心中的某處也不由跳動。
看著這熱鬧非凡的場景,大紅燈籠開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輕垂眼眸,掩下眸中帶著向往的復雜情緒。
這些他好像給不了,而他……也從未想過和他在一起。
在王家,王榮欣坐在銅鏡前,一襲華麗的嫣紅色嫁衣異常亮眼。因為長相明艷,穿上這紅色嫁衣倒也相配,不見奇怪。
只是王榮欣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目光中隱約透著寒冷,雙手把鮮紅嫁衣的裙角都捏的微皺。
“小姐,姑爺來了,我們該蓋上蓋頭,上花轎了。”門外的連翹走進來說道。
王榮欣的眼中閃過一絲不耐,接著閉上眼睛,放下手中的木梳。再睜開眼睛后,眸中冰冷更甚。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