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大家不帶著我一起逃跑,那韶儀自己過來。”
看到祁澤身后的一眾軍隊,祁家眾人齊齊變了臉色。
祁遠,祁聞和祁成不敢相信地瞪大著眼睛,李氏和趙氏則十分害怕地躲在祁家男丁的背后,那些庶女們更是沒有見過這么大的陣仗,趕緊躲在李氏的背后,驚恐地顫抖著小身子。
許久后,祁遠才反應過來,臉上帶著勉強笑意說道:“韶儀這是在做什么?帶著這么多軍隊干嘛,一家人定是要一起走啊,我們正是打算去找韶儀一起逃跑的。”
李氏和趙氏害怕地縮著脖子,趕緊接話道:“對,我們正是打算去找三少爺一起,我們一大家子人一起逃跑。”
“一起……逃跑是嗎?”祁澤微低著頭,輕聲念道,“原來你們知道我是祁家人,知道我們是一家人。”
“知道,當然知道,三少爺是三房嫡子,自然是祁家人,我們是一家人啊。”李氏掌管著后院,到底要比笨嘴笨舌的趙氏會說話,趕緊順著祁澤的意思安撫道,可聯想到祁家之前對祁澤的所作所為,卻覺得無比諷刺。
見祁澤抬頭看她,那雙冷淡無情的眼睛讓李氏不由膽戰心驚,可還是硬著頭皮夸贊道:“三少爺年少有為,深有三老爺當年的風采,其實我心中很是欽佩,一直都很敬仰。所以,所以……”
李氏覺得她說不下去,只能哭著求饒道:“所以還請三少爺饒我一命,其實在你小時候,當我看到引之和子揚在欺負你的時候,我是想過要維護你的,所以在引之回去后,我就好好地教導了一番。可是引之這孩子那時頑劣,一直不聽話,當時你們都只是個孩子,我以為那只是小打小鬧,所以才沒有管的。如果三少爺當時向我求救,我一定會去維護你的,一定不會讓你被打的。”
李氏語無倫次地辯解求饒著,這哭泣的聲音把尚且和平的氣氛打破,人們紛紛露出驚恐的表情,再也裝不下去了。
帶著兵圍堵在家門口,再想到祁家的秘密,誰也不是傻子,這一看就知道是要抄家。雖然李氏是女眷,并不知道祁家的秘密,只以為祁澤是因為小時的欺負而懷恨在心,前來報復。
因為李氏哭了,趙氏也跟著驚慌,害怕地跑到祁成旁邊尋求保護,身后的庶女們更是忍不住怕得嚎啕大哭。
這眾多哭泣的聲音,把親切一家人的假象徹底擊碎,祁家男丁們也徹底破防,心里禁不住地恐懼,只能伸開雙臂無力地把女眷們護在身后,提防著面前的人。因為在朝堂上習慣了,被人依賴習慣了,所以表面上并無恐懼的表現,但內心已經完全慌張。
聽到李氏蒼白無力的解釋,祁澤不為所動,并一步一步地向前逼近著。
隨著祁澤的逼近,祁家男丁們也護著身后的人一步步地向后退,直到退到院子中央,祁澤才停下腳步,并用著格外平靜的聲音說道:“祖父,大伯父,二伯父,大伯母和二伯母,還有剩下的所有祁家人,韶儀這就來為當年的事做個了斷,讓本該十幾年前就消失的祁家徹底消失。”
祁家男丁們聞此言不由身子一震,緊緊咬牙,祁家女眷們則不明所以地抬起頭,等看到祁澤身后的軍隊手中拿著的武器,就又害怕地縮著臂膀哭泣。
祁遠呆怔片刻后,竟冷靜了下來,笑了一聲,道:“原來是這樣,原來韶儀早就知道了當年發生的事,也知道了你為什么會活到現在的原因。”
“是,韶儀早就知道了,也由此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祁澤眼睛平靜地看向祁遠,說出的話語卻是格外讓人心痛。
“我在小時候一直不明白,為什么所有祁家人對大哥二哥欺負我視而不見,為什么我不能在闕喜堂用膳,明明我也是嫡子,是一個祁家人,為什么只有大哥二哥能向祖父撒嬌,而我卻不行,每次我一過去,祖父都要很厭惡地離開。明明大家都是祖父的孫子,為什么到我這里一切就變得不一樣。”
“其實我小時候是去過闕喜堂的,看到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用膳,我是進去過的,可被仆從們給攔下了,問其緣由,竟是祖父你下達的命令。所以我就整日待在府外,很晚才回祁府,因為我知道這么大的祁府,卻是沒有一個人在等我,愿意等我的人早在之前就已經去世了。這偌大的祁府,其實并不是我的家,這早已不是我的容身之處。”
“這么多的疑問,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我才明白。明白過來,我對于祁家而言究竟算是什么,而我又怎么活到現在,父母到底又是因何而死,而我又到底應該做些什么。這些在我知道祁家的秘密的時候,一切就已經在心中有了答案。”
“所以,韶儀才要滅了祁家對嗎?”祁遠靜靜接話道,“其實我一直也有一個疑問,如果韶儀是個女孩兒我又會怎么做。也許是關進閨房里,任我們拿捏,也許會找個破落的世家嫁進去,讓你受盡委屈,這樣我們得到兵符就能更加輕松一些,我們就不用這樣看著你在朝堂上意氣風發而膽戰心驚,擔心被別人發現祁家的秘密。”
祁遠抬起頭,一臉遺憾,“韶儀啊,你說你怎么不是一個女孩兒啊?如果你是個女孩兒,那該有多好,就不會再發生這么多的事,我就不用為此殫精竭慮。”
在祁澤愈發深沉的眼神中,祁遠接著道:“你知道當年具體發生了什么事嗎?祖父來告訴你。在當年,其實圣上是打算把祁家人全部滅掉的,并不打算留一條命。可是最后,為何祁家能存活下來一部分人?是因為有人向圣上請求以你父親的命來換取整個祁家人的命,而這個人就是我,你的親祖父。是我在大殿上跪了三天三夜,才換來這個機會。圣上只想壓制祁家,只要把子舟推出去,就能保住整個祁家。而我是圣上的老師,一個學生終會聽老師的話,所以圣上就在我的請求下答應了。”
“所以啊,殺死你父親的是我,是子舟的親生父親。一個父親為了保命,就把親生兒子給推了出去。”祁遠笑著流下眼淚,“韶儀,你說這是不是很諷刺啊,啊?哈哈哈”說到最后,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不由捂住胸口悲愴大笑。
原來當年的事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殘酷,父親面臨的困境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絕望。祁澤不由咬著牙,緊握住雙手。
但祁遠似乎沒有說夠,緩過勁兒后,接著說道:“之前我一直不明白,為何子舟只是藏起來了兵符,卻沒有帶兵反抗?能把兵符藏起來,那就說明早就知曉了祁家的打算。既然如此,一個掌握著千軍萬馬的驃騎將軍為何不引兵反抗?如果反抗了,他的下場不一定會是死。直到看到你,我才明白了一切。”
祁遠的聲音帶著嘆息,“韶儀啊,子舟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他不希望他的兒子背負著叛賊的名義,給你壓上讓你無法喘息的重擔。所以,他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來了你在祁家平安的長大,雖說這個不能給予你溫暖的祁家聊勝于無,但總比你顛沛流離,東躲西藏要好得多。”
聞此言,祁澤緊緊握住雙手,抬眸冷盯著祁遠,冷聲道:“所以,你才敢斷定父親一定會為了祁家舍棄生命,僅僅只是為了我。”
“對,所以我才敢把子舟給推出去,我太了解我這個兒子了,他一定會為了保住你舍棄自己。”祁遠供認不諱道。
所以,他們就利用了父親,斷定父親一定不會反抗,利用親生兒子的真心,簡直可恨。父親到底經歷了什么,到底受到了怎樣的絕望,祁澤不由恨得咬牙,微低著頭,眼眸上遮蓋了一層陰暗陰影。
見到這個模樣的祁澤,祁遠卻伸開雙臂,往前走了幾步,帶著釋然笑道:“韶儀是不是恨得想要殺掉我?來啊,祖父就在這里,在這里等著韶儀,反正我活得已經夠久了,早在十幾年前,我就應該死掉了。來啊,韶儀,殺了我,為你的父親報仇。”
殺了他?她真的好想殺了他。這樣想的,祁澤也緩緩走過去,微顫的手伸到祁遠的臉上,緊緊捂住了對方的口鼻,不留一絲縫隙。
祁遠臉上帶著笑,眼角帶著淚花,因為這猛地失去空氣而控制不住地倒在地上。而祁澤像是瘋魔了般,雙手捂住祁遠的臉,狠狠按到地上,企圖憋死對方。
“祖父,死亡是什么,懦夫是什么,孤獨是什么,冷漠又是什么,這些韶儀在祁家已經學到了,而韶儀早就不害怕蟲子了,韶儀已經長大了。”曾經害怕蟲子的小男孩兒輕輕俯下身,在祖父的耳邊輕聲念著,語氣中充滿著長大的欣喜,像是一個晚輩笑著對最親近的長輩說著親密的悄悄話。
祁遠已經渾身動彈不得,根本無法喘息,但還是對曾經的小男孩兒回著話。雖然含糊不清,但還是讓人聽清了,其中充滿著屬于一個長輩的肯定與贊揚,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更是唯一的一次。
“是嗎?那祖父就恭喜韶儀長大成人了。”
話后,就停止了掙扎,雙手無力地垂在地上,頭扭到一邊,眼眸灰暗,已然死去。
看到這瘋狂的一幕,祁聞和祁成呆怔在原地,李氏和趙氏害怕地尖叫著。
“殺人了,殺人了——”
一眾庶女們哭泣的聲音更大了,加上凜冽的秋風與歇斯底里的女子尖叫聲。瞬時,仿佛世間亂了套,已然陷入瘋狂。
在大門外,祁琛終于趕了回來,卻看到祁澤把祁遠活活悶死的場景,一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許久之后,才反應過來,上前怒吼道:“祁澤,你在做什么?殺死自己的親祖父,把自己的親二哥害得癱在床上,這就是你的目的,你要做的事嗎?”
祁澤緩緩站起身,沒有言語。
一旁的趙氏卻聽到了祁哲癱在床上的真相,不可置信地看向祁澤,像是在看一個冷情的劊子手。
“是你,原來是你害得子揚,子揚與你沒有仇恨,你卻如此迫害,斷送他的仕途,如今還要害死所有的祁家人,麻木不仁,慘無人道。你這種人怎能活在世上,你怎么不去死?祁云為何要保下你,你應該跟著祁云去死,在十幾年前,你就應該去死。”
趙氏痛心疾首地叫嚷著,十分心疼地緊緊摟住祁哲,絲毫不覺得這些話有多么傷人。其余的人并沒有反駁,似乎默認了趙氏的話。
聽到這番話,祁澤有一瞬怔愣,怔怔地看著剛才捂死祁遠的雙手。半晌后,放下手,問道:“二伯母是覺得我做得不對嗎?”
“呵。”趙氏瘋癲一笑,恨恨道:“你做得對嗎?你罪孽深重,遲早要下地獄。”
罪孽嗎?原來她罪惡纏身,是要下地獄的。
“那韶儀就在地獄等著大家,也等著二哥。”祁澤面無表情道,“害死二哥的其實并不是我,如果二哥對王榮欣好一點,那我的計劃就不可能會成功。與其說是我,不如說是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旁人。祁家如今的一切,也只能說是報應,只不過現在報應到了而已。”
話后,祁澤就轉身離開,并對著門外的士兵吩咐道:“把所有祁家人押入大牢,等待著晉王殿下最后的審訊。”
士兵們依言,把所有祁家人戴上鐐銬,祁琛,祁聞和祁成還想著做無謂的抵抗,也被士兵們一下子按住戴上鐐銬,看押起來。
在士兵搜尋祁家大宅時,在大房院子中找到了永寧公主血肉模糊的尸體,匯報給祁澤后,就按照祁澤的命令搬到了皇宮中。
等士兵帶走祁家人后,一時間,往日無比繁榮的祁家卻變得無比凄涼,不知何時,祁家大門上的匾額已經變得斑駁不堪,正在冷風中搖搖欲墜。
同時,外面的大戰已接近尾聲,因慕容晟和慕容脩仔細看過軍隊布防圖,其上的軍隊部署早就爛熟于心,所以對付起來西魏東滕的軍隊游刃有余,很快,兩國軍隊就被驅趕出去,兩國統領被打得落荒而逃。
陽光從厚厚云層中透射出來,云開見日,南楚的百姓們迎來了這個秋季最為溫暖晴朗的一天,紛紛走出房門,站在街道上接受著陽光的洗禮。
好戲落幕,看熱鬧的闕煜,孟言錫和易星軻三人也退了回去,回到了秦王府。
雖然事情結束,但慕容晟還是要迎來最后的審判。在金鑾殿上,昭正帝氣得把慕容晟直接打入大牢,擇日問斬,把純惠皇后打入冷宮,奪去鳳印。
在大殿的中央,慕容晟聽到昭正帝對他的審判,面色不變,依舊笑如春風,腰身挺直,不卑不亢,最后一次向昭正帝行大禮謝恩道:“謝父皇。”
最終在眾多士兵的看守下,自己主動走向大牢的方向,面帶笑容,衣冠仍舊嶄新整齊,保全了身為一國太子的尊嚴與顏面。
等文貴妃看到永寧公主的尸體后,心疼地抱著哭了好久,哭著喊著要到冷宮找純惠皇后討公道。
打完仗回來的慕容脩看到地上的尸體后,怔愣了片刻,便擺擺手讓人搬了下去,準備找個黃道吉日,過完頭七后,按一國公主的儀式風光下葬。
“永寧,悔悟了嗎?這就是你喜歡的男人,你的丈夫,你苦苦向本王請求留他一命的人。當初你不聽話,現在終是要還回來的。”慕容脩看著永寧公主往日的寢宮喃喃道,面上帶著些許悲涼與牽掛。
“你是本王的親妹妹,本王又怎么會害你?這個道理,你最后懂了嗎?”慕容脩轉過身朝皇宮門外走去,用平常的語氣道:“祁琛讓你死去,本王便替你報仇,你唯一一次對本王的請求,本王不能答應。”
因西魏東滕的軍隊攻擊南楚,這次朝貢宴也就到此結束。昭正帝派人到東滕館舍中活捉尚未來得及逃走的夏侯彥,并很不給東滕面子地當場斬殺,其余的東滕人也被當即處死,不留活口。敢覬覦南楚國土,那就要做好永遠留在南楚的準備。
遠在千里外的東滕皇帝聽此消息,也氣得咬牙,但奈何東滕國力不夠,也只能損失這個兒子,不再計較。
在如曾經繁榮的東滕館舍中,偌大的庭院上空無一人,只有一名眼眸清冷的男子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面色不變地往前走著。平常的靛藍衣也換成了皎白色,一如泗河城那晚皎潔的圓月。
祁澤看著前方牢籠中的奄奄一息的女子,腳步穩健輕盈地走到其身旁,并蹲下身輕輕道:“展詩,我來接你了,對不起,我來晚了。”
在祁澤打開牢籠的一刻,女子也緩緩扭過頭,露出了那傷口早就結痂的臉龐,之前的嬌媚絕色,再也看不出。
“是公子嗎?公子穿上一襲白衣真好看。”展詩嘴角帶笑,氣息微弱道,想要擴大笑容的弧度,卻發現都是疼痛,只能作罷。
見祁澤低頭不語,只是靜靜看著她,雖然那眼神中并未展現出心疼,但展詩看出來了,就笑著說道:“公子是在為展詩感到傷心嗎?但展詩并未傷心,也從未后悔,能為公子做點事展詩覺得很高興,反正都是一副破敗身子,這么做也是值得的。”
祁澤不由握拳,把展詩輕輕抱在懷中,低下頭不做言語。
“其實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見到公子,展詩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展詩氣息不穩,輕聲道歉:“對不起,公子曾送給展詩的花簪,展詩沒有守住,海棠花最終還是凋零了。”
“為什么?為什么呢?”祁澤終于說出話語,“展詩為什么要幫我?這明明不是你應該承擔的責任。”
“為什么我要幫公子呢,這問題好怪,曾經公子救我于黑暗,就像月亮一樣,慷慨地把月光灑向我,從此以后,屬于我的世間都被照亮了。如今,我幫公子,也是在幫自己,更是在報恩,哪兒有什么為什么。”展詩虛弱地依偎在這個懷中,輕嘲說道。
半晌后,祁澤說出言語道歉:“抱歉,我從泗河城接你回來只是想讓你過得開心,不想卻是讓你經歷如此痛苦。”然后柔軟的指尖撫上那深可見骨的傷痕。
展詩輕笑一聲,自嘲道:“難道公子就不覺得丑嗎?有這條丑陋的傷痕在臉上,真是丑死了。”
一襲白衣的人輕輕附耳道:“不覺得,展詩是我見過的最漂亮最干凈的女孩兒。”
女子聞言,不由怔得睜大眼睛,緩緩抬起頭,眼睛輕闔,唇角彎起,笑出了聲。臉上雖有一條傷痕,笑容卻格外明媚,并輕聲回道:“公子也是展詩見過的最溫柔的男子。”然后用盡身上全部氣力,慢慢仰起頭,在男子耳邊輕輕道:“公子,我喜歡你,在公子救起展詩時,展詩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就喜歡上了,所以才要跟著公子來到定京。”
女子似是說出了深藏于心中的話,身體無力地回到原位,眼淚順著臉頰流下,笑容依然明媚,“能在最后一刻,訴說出心中的情意,展詩死而無憾了。能幫到心中的你,我覺得很值得,很開心。”
說到最后,女子的氣息愈發微弱,直到徹底斷掉,完全依偎在溫暖的懷中,不再醒來。
祁澤看著懷中的臉龐半晌,把身上的白衣外裳脫掉,蓋在女子身上,并抱著站起身,遞到身后的祝余懷中,淡淡道:“送她回東滕吧,她是時候回家了。”
說完,就離開了。
在浮生閣,祁澤剛踏進門內,就看到院子中央那一棵早已頹敗的海棠樹。
物是人非,那經常笑著看海棠花開的女子不再,再也聽不到那一聲低語婉轉。
曾經的對話仿佛就在耳邊,恍若昨日。
“公子,好看嗎?”女子手捏著一朵海棠花,輕輕插在發間問道。
“好看。”
雖是一句很簡單的回答,卻讓女子莞爾一笑。
“展詩不打算回家嗎?”
“不了。”女子輕輕搖頭,笑著歪頭道:“因為有公子的地方,便是家。”
街道上的小孩兒三兩成群,互牽著手圍成圈,歡快地唱起了童謠。
“看看你,海棠花,真漂亮,我想跟你說說話。你呀你,為別人,做衣裳,今生可否有遺憾?花兒她,不聲響,有一朵,飛來插在我頭上!乖啊乖,秋天到,海棠落,那美麗的姑娘啊,別忘了回家。”
“展詩,院子里的海棠落了,你去打掃一下吧。”
“好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