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檸從他身邊目不斜視地擦過，宋沛之垂在兩側的手蜷縮了一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攥住手掌，觸手的也不過那一抹迅速溜走的冷意罷了。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抿了抿淡色的嘴唇，有好多話想說，但最終說出口的只是：“姐，路上小心，桌上有我買的早餐，拿著路上吃點吧。”

許檸此時此刻都快走到大門口了，聽到宋沛之的話，轉身看了他一眼。巨大的墨鏡架在她挺翹的鼻梁上，宋沛之看不清她的神情，只看到她飽滿的紅唇輕啟，聲音又清又脆：“不用了，你好好在家呆著。”

可能是看到宋沛之難掩失落的臉色，她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這話說得有些生硬，許檸頓了頓，加了一個字：“乖。”

乖。

跟哄貓咪似的。

宋沛之失了力似的，把自己扔進沙發，抱著許檸平常用的抱枕，把臉整個都埋進去，半天沒有什么動靜。

桌上買好的早餐無人享用，在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冬日早晨，漸漸散去熱氣，最終涼下來，凝上了一層乳白色的油脂。

小瑤跟著許檸坐上保姆車，先把今天的行程和許檸好好捋了一遍，然后看了眼她的臉色，試探地問道：“姐，你今天心情是不是不太好啊？”

“沒有啊。”許檸躺在座椅靠背上養神，任由化妝師在她臉上左擦擦右擦擦的。

“那你怎么對沛之弟弟那么冷漠啊。”

聞言，許檸挑了挑眉，掀起眼簾看了小瑤一眼：“我哪里對他冷漠了？”

看見小瑤一臉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心下好笑：“因為我沒吃那份早餐？我馬上活動要穿小禮服了，那么貼身，吃多了會有小腹。”

小瑤瞟了一眼許檸纖細的腰身，再看看自己坐下來多出的一圈，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被內涵到了，把她難過的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小蛋糕。要不然怎么說女明星不是人人都可以當的呢，有沒有老天賞飯吃還是一說，能不能有這種毅力始終把自己的狀態維持到最好，才是最關鍵的。

小瑤一手托腮，嘴里還吧唧吧唧個不停：“姐，我其實還真的挺佩服你的，我也跟著你混了這么久了，但是始終沒法像你一樣，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雖然我不近男色，但是還是懂得欣賞美男的。沛之弟弟這么大好的顏色擺在面前，你卻目不斜視，穩，實在是太穩了！”

她嘖嘆了好幾聲，似乎是在回味什么，忍不住扒在許檸的座位上問她：“姐，我真的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許檸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敷衍之色溢于言表。她其實根本沒有認真在聽小瑤在說什么。她這個助理鬼靈精怪慣了，總是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好了。

“就是沛之弟弟啊，你不覺得他今天早上，非常，非常...”小瑤琢磨了一會兒，用了一個她覺得非常貼切的形容詞：“非常誘人嗎？”

“有嗎？沒注意。”

“懂了。”小瑤得到心里想要的答案，安安分分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原來那些坐懷不亂的原因，就是因為許檸她瞎啊。

有的人，因為自己擁有一副漂亮的皮囊，就忽略了外界的美麗，缺少一雙善于發現美的眼睛，小瑤為此長吁短嘆了好一會兒。

不過換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許檸，估計每天攬鏡自賞就夠了吧，還需要發現什么美啊，自己就是站在巔峰的女人了。

想到這里，她覺得一股英雄王霸之氣由心而發，忍不住打開手機網易云，點了一首《無敵》——“獨自在頂峰中，冷風不斷地吹過，我的寂寞，誰能明白我！”

化妝小姐姐被嚎了那么一嗓子，手腕一抖，差點給許檸勾畫一條飛出天際的眼線。好在她從業經驗豐富，好歹是穩住了。

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端著鏡子給許檸看：“許檸姐，畫好了，你看看，有沒有哪里是需要修改一下的？”

“不用了，你的技術，我相信，這一行，你比我懂得多。”

化妝師愣了一下，會心地笑了起來：“許檸姐，你和在外面表現出來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

她當明星化妝師很久了，從業也算是兢兢業業，沒有任何背景，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到了現在，但是和明星打交道，哪有這么容易的事情。每個人的審美都不同，有時候遇到分歧大了，明星直接甩臉說卸妝的也有。

她是真心喜歡化妝，才咬咬牙一直堅持了下來。這些年摸爬滾打過來，以前那點清高的性子、尖銳的棱角早就被磨沒了，也不在乎什么個人的風格和整體協調感了，順著主顧的心思和想法來就是了。

這番話從許檸這樣的當紅女星嘴里說出來，讓她突然就愣住了，甚至有些熱淚盈眶的感覺，被人尊重，被人理解的感覺，實在是久違了。

保姆車上的氛圍一時間格外的好。直到車子開進片場，許檸也在車尾把禮服換好，小瑤才躊躇著告訴許檸：“檸檸姐，一會兒會場，廖森寧也會來。”

許檸明顯地沉默了下來，被化妝師細心描繪的嘴角輕輕抿著，淌出一點冷漠的色彩：“好，我知道了。”

其實許檸對廖森寧并沒有什么厭惡情緒，只是覺得煩。

他太纏人了，當初只不過是因為拍戲合作了一次，他就跟中了邪似的，追著許檸不放，非說是一件傾心，從此念念不忘。

小瑤也明白現在是顏狗盛世，對許檸那張臉能夠無動于衷的實在不多，但是朋友們，這是哪兒，這可是娛樂圈。她沉浮了這么幾年，也算是半個老人了，見過不知道多少貌合神離的夫婦，艸著恩愛夫妻，甜蜜情侶的人設在各大綜藝、話題里撈金，然后背后撕扯得面子里子全不剩的。

娛樂圈，實在是一個大染缸，名利和金錢堆砌起來的金字塔，誘發著人心最深沉的谷欠望，在里面的人歇斯底里，互相撕扯著上位，在外面的人歡呼喝彩，削尖了腦袋想往里面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