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姝笑意不改，毫無人情味開口道：“所以呢，本王妃真的挺不想做這個侍讀的呢，勞煩皇后高抬貴手地幫個忙，讓自己臨死前至少能過得舒心些你說是吧？”

皇后扶桌輕喘，眼里又恨又怒，又驚又懼，完全沒料到這沉睡了十五年的王妃，竟是個比太后還要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正殿內，話已至此的蘇姝直接提步往景仁宮外走去。

走著走著，皇后驀地開口叫住她，“英奕很喜歡你，你知道吧？”

蘇姝轉過身，打量她兩眼道：“你真可悲。”

可悲到為了報仇而無所不用其極。

未待皇后回答，蘇姝就面色冷漠地轉過身，穿過珠簾道：“如若他善待我家王爺，我自是肯定不會去對他下手。”

珠簾垂下，景仁宮內只剩了皇后一人。

她呆站了良久，笑了。

“很好。”石榴果從皇后手里滾落在地，被金絲緞鞋碾成了扁圓，紅色汁水壞了整張華貴的絨毯：“王妃，這太后遲早會對王爺下手你心里能不清楚嗎？本宮倒要看看沒有本宮幫助，你又能單憑一個蘇家護著王爺到幾時。”

她連咳兩聲，手扶一指寬的扶手在主座上坐下，閉眼靠上椅背微揚起頭，身心苦痛，細弱游絲著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吶——就算本宮讓太子拜你為師，免了你日日入宮直面皇上刁難的麻煩，你依舊也是無法能在權勢之爭里獨善其身堅守原則的。

呵呵呵，王妃，你那張嘴王爺閉嘴王爺的模樣，當真如本宮當年一樣幼稚可笑呢。

這世間吶，多的是身不由己，多的是款款情深變成了蔑視、背叛與遺棄，本宮倒要看看你們這對鴛鴦又有多么的地久天長嘖……”

景仁宮外，碧池里半枯的荷花早已被拔得一干二凈，倒映出碧空如洗的藍天白云，時不時有紅尾錦鯉在水面下無聲游過。

“本來吧，”姜婧羽跟上蘇姝，收回想拍她肩膀，卻差點拍上銀色利刃的玉手，厚著臉皮笑道：“你家師父娶你前，這皇室與王爺之間的氛圍還是挺好的。就是吧，王爺娶了你這蘇家人，摻和入了各大世家的權利平衡里，就很難不讓這些人想歪成王爺有其他不好的異心呢。”

蘇姝默了默，難得開口問他道：“所以，師父為了護我周全，才一直讓我呆在蘇家，呆在親生父母身邊對吧？”

姜婧羽沉默良久，才百般不情愿地低“嗯”了聲。

天邊有小雀飛過，落在不遠處的寬敞宮路上傻乎乎地跳了會，又扇了扇灰色的小翅膀飛走了。

蘇姝眸色銳利幾分微瞇起，收回了邁出去的小腳站定，淡粉絹紗長裙逆風高揚起，輕盈淡雅又氣勢洶洶。

姜婧羽猝不及防地多走兩步才止住慣性，轉身向她投來探尋的迷茫目光。

旁若無人地，她微揚起下巴，望向那碧空如洗的藍天白云，冷凜著桃花眸自語道：“想來，我也不是神了，這下界法則沒有理由可以阻止我覆地翻天，我也沒有必要如此不露圭角不露鋒芒，反倒讓有心之人總是掂量不清自身，挑著一個刺猬當軟柿子揉捏。”

姜婧羽怔了一瞬，內心有千尺海嘯替無意間覓得知己的他咆哮而過。

“五界法則我可最熟了！”姜婧羽歡欣若狂地回身快走來，抬起妖冶冰冷的玉手，剛想趁機動手動腳給蘇姝一個擁抱，雪白脖頸處就又日常駕上了明晃晃的銀色匕首。

蘇姝眸色冷漠，“我們不熟。”

姜婧羽乖了，老實垂下抬起的胳膊，穿著一身夸張華麗的純黑繁式紫紋華服，畫風清奇地提起步子追上蘇姝，與她肩并肩道：“你會對我負責的對吧，包……”

一根切口整齊的頭發絲，悠悠從姜婧羽面前飄落又被風吹了幾尺遠，轉瞬就被飛馳而來的白馬無情踩成了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