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寒不服氣的張了張嘴,剛想說反駁的話,就見喬若初擺了擺手,淡淡說道:“我先出去……這女人不怕死,但怕翻來覆去的死,你們用刑斟酌著點。”
夏寒點頭道:“好的,有我在,不會出意外的。”
喬若初轉臉看了莫遮天一眼,眉頭微皺,轉身走了出去。
喬若初剛走,兩名莫遮天的暗衛就從火把光亮沒有照到的地方走了出來,一人一邊快速解開綁著韓珠兒雙手的繩子,架著她半拖了出去,莫遮天所想知道的,不過就是一個審訊后的結果。
“王爺……”待那兩名暗衛的腳步聲漸遠后,夏寒試探性的叫了莫遮天一聲。
莫遮天的神情很矛盾,聽到夏寒叫他,抬起頭語調緩慢地問道:“喬若初,你信她嗎?”
夏寒道:“夏寒相信,若初她未曾騙我。”這句話可商榷的地方很多,既正面回答了莫遮天的提問,所能囊括的方面又狹小的可憐。
聰明如莫遮天怎能聽不出夏寒話里的乾坤,拋出的問話被軟綿綿的扔了回來,莫遮天不由有些氣悶,咄咄逼問:“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本王自知已陷入局內,若初她說她不是奸細,本王現問你,你信嗎?”
夏寒眉毛皺的死緊,想了半晌后瞧見莫遮天一臉沉靜的樣子,心頭火起,不滿地嘀咕道:“王爺,雖然我與你一起長大,又鐵了心跟著您,但請不要過度壓榨我,要知道,夏寒跟著您,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不想理會本家的那些勞什子破事!”
他這話說的抑揚頓挫、底氣十足,說的莫遮天連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臉色雖然難看,但卻也唯有苦笑一途。
“夏寒,本王想著,待戰事結束后就讓子欽回去。”
夏寒很不恭敬的嗤笑了一聲,“讓小欽回去干什么?夏家那些人愛鬧就讓他們自個兒鬧去,干什么讓小欽摻和進去?”
莫遮天無語:“皇嫂聽到你這話又該罵人了。”
莫遮天口中的”皇嫂“,也就是當今浩炎國國王的正堂妻子,當朝皇后,這位皇后出自夏家,與夏寒、夏子欽是表姐弟的關系。
聽莫遮天提起這位皇后姐姐,夏寒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情不自禁地道:“還別說,喬若初與我那姐姐性格挺像,一樣的……呵呵,巾幗不讓須眉啊。”
“嗯,看來你還是傾向于相信喬若初的。”莫遮天微微一笑,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只木盒子,夏寒一看,正是他當日交給莫遮天準備對喬若初下的藥。
看到那盒子,夏寒猛的瞪大了眼睛,這陣子他太癡迷于研究喬若初送的那架小短弩,竟然將喬若初中毒了的事情給忘記了。
“怎么了?”莫遮天見夏寒神色不對,關心問道。
“呃,王爺,晚了。”夏侯娜一臉郁悶致死的可憐樣子,“墨錫國根本就沒安好心,那柄匕首幸好王爺您沒有碰,喬若初已經中毒了。”
莫遮天神色微沉,看著夏寒不說話。
“我答應若初要幫她解毒。”夏寒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句。
莫遮天左邊眉毛跳了跳,一股“被算計了”的感覺驟然涌上腦海。
“既然王爺您沒來得及給若初下藥,那尋找藥材的事就不煩擾王爺了。”
莫遮天直覺不對,對夏寒,他可謂是極度了解,在外人面前,他對自己不會吝嗇一分一毫的尊敬,但只要沒了外人在旁,那花花腸子多的稍不留神就能被坑一道。
瞇眼看了夏寒半晌,莫遮天突然出聲道:“你盡管盡心研制解藥,別苑的事務就交給子欽來管吧。”
此言一出,夏寒想都沒想立馬叫道:“不用不用……呃,王爺,我忙得過來,再說,艷陽之毒要想解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子欽最近心情不好,我這個做哥哥的,得體諒他。”
“你繼續編。”莫遮天又氣又覺得好笑,沒好氣道:“你小子平時亂拿本王的東西做人情也就算了,但這次本王可不會再睜只眼閉只眼。”頓了頓,莫遮天大手一揮吩咐道:“需要什么你直接去庫房娶,沒有的告知本王一聲,本王親自去皇兄的庫房找找。”
這變故來的太快,夏寒懵了幾秒鐘后才反應過來,趕緊迎合上去拍馬屁:“王爺真是心善,若初知道肯定會對王爺感激涕零的,王爺,皇上私藏您拿一件也是拿,拿兩件也是拿,要不我給您寫幾個藥材名,您到時候一路順過來怎么樣?”
順……莫遮天一陣氣悶,在心里狠狠罵了一句“貪心狐貍!”
喬若初該慶幸她對夏寒的態度很好,這才巧合的讓莫遮天打消了對她下藥的想法。
喬若初坐在莫遮天住所外的木質小拱橋的橋欄上,一邊啃油乎乎的雞腿邊晃悠著雙腿驚嚇水里的游魚,不遠處,一個梳著牛角辮的十三四歲的小丫鬟安靜站立,低眉順目,是那種放進人群里不定能找著的類型。
在此之前,喬若初身邊一直沒有一個伺候的丫鬟,這個小丫鬟之所以能夠站在這里,完全是因為莫遮天看中了這小姑娘是個不識字的啞巴,喬若初對這項安排毫無異議。
一尾紅尾鯉魚游了過來,喬若初迅捷的咬掉雞腿上最后的一塊瘦肉,右手一抬,雞骨頭在那尾鯉魚的右后方入水,激起一片小水花后準確擊中鯉魚,可憐的紅尾鯉魚“噗通噗通”掙扎了十幾下后,肚皮一翻,死的不能再死。
半個時辰后,手藝極好的廚子將烤的皮酥肉嫩的烤魚送了過來,看到喬若初高興的笑容,廚子手輕微的抖了抖,心里有些發憷,到底要不要提醒喬若初……
“你想說點什么嗎?”喬若初一邊啃魚一邊問。
廚子低頭避開喬若初探究的視線,“姑娘,以后您要吃魚可以直接跟廚房說一聲。”
“我喜歡自力更生。”不小心吃到了一根小魚刺,喬若初毫無形象的“呸”一聲吐了出去。
見慣了府內多數丫鬟們內斂、文靜舉止的廚子眼皮子抽了抽,頭低的更低,繼續說道:“夏爺平日里愛拿小動物試藥,姑娘以后要吃魚,還是……”察覺到喬若初冰冷的視線,廚子身子抖了抖,嚇得不敢繼續說下去。
喬若初可憐兮兮地瞅了眼看起來很好吃的烤魚,又可憐兮兮地瞅了眼頭低的快要塞到衣領子里去的廚子,試探性地問道:“那這條魚吃了沒毒吧?”
廚子挺委屈:“小的不清楚,本來準備給姑娘換一條,但花兒說姑娘您指定了要這條。”花兒就是跟著喬若初的那小姑娘。
“……”喬若初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兩條長腿轉了90度跳下橋欄,撂下一句“沒事了,你忙你的”就蹭蹭蹭跑遠了,花兒趕緊跟了上去。
來到府門前,喬若初四下看了看,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標——一條拴在下馬栓上的土狗。
掏出匕首削下一塊魚肉扔在那土狗能夠吃得到的地方,喬若初退開幾步,探究的盯著那土狗的反應。
狗對于莫名其妙出現的食物都會保持一定的警惕性,但這種警惕性在一分鐘過去仍然沒有發生異常情況后漸漸消散,土狗跑過來一口吃掉了那塊魚肉,意猶未盡的四處嗅了嗅,見再沒有魚肉了這才打了個噴嚏重新走了回去。
等了一炷香的時間,那狗沒有任何中毒反應,喬若初滿意一笑,放心的吃起烤魚來。
溫和而好聽的聲音自身后傳出:“若初你這樣子好可愛。”
喬若初回頭,夏子欽站在大門前,內里一身儒雅青衫,外罩墨色紗衣,黑發如瀑長垂腰際,唇紅目清,膚白如玉,端的是俊秀無雙。
歪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夏子欽一遍,喬若初嘴角向上揚起,戲謔笑道:“子欽你這樣子出門會傷很多小姑娘的心的。”
夏子欽漂亮的臉立馬染上了兩抹暈紅,小聲囁嚅道:“若初,不要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喬若初無辜地聳了聳肩,伸手一指大街上那些自夏子欽出現后就直了眼一臉暈乎乎的小姑娘大嬸們,“你看看,這就是實證啊。”
夏子欽臉頰上的紅色更加明顯,喬若初不禁奇怪,當日第一次見面時夏子欽與那坐轎子的小姐交談自如、言笑風聲,可不見像今日般這么容易害羞啊。
夏子欽尷尬的想逃走,又被喬若初拉著袖子攔下,“離城不太平,我記得我是被當做戰俘關起來的,你一個人出去不好。”
夏子欽微微一愣,旋即感激的看著喬若初道:“沒事的,離城太守于太守府設宴宴請王爺,但是王爺事物繁忙抽身不得,我便自薦代王爺傳達個心意。”喬若初對他的關心可比他大哥與王爺加起來要多多了。
“那位太守人怎么樣?”喬若初問,夏子欽可是她默認的弟弟,不搞清楚了她怎么放心啊。
“有過幾面之緣。”
喬若初表情立馬憂郁了:“子欽啊,好孩子是不好隨便跟陌生人說話并且一同吃飯的。”
夏子欽嘴角抽了抽,為什么他現在有一種面對他娘親的感覺?
“若初……”
“子欽,你去吧,記得早點回來,晚了我可就直接去太守府找人了啊。”
“……我記下了。”夏子欽扶額,喬若初真的是想太多了……
送走夏子欽,喬若初幾不可聞的嘆出一口氣,邊往大門處走邊喃喃自語道:“真的很不太平啊,這個世界只是三國鼎立就有這么多奸細互相搞小動作,若是七國爭霸那我還要不要活了?!”
一腳跨過門欄,喬若初動作頓了頓,才繼續抬起另一只腳走了進去。
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喬若初第一件事就是找了面鏡子看自己的眼珠子,不明所以的花兒站在房門外“呃呃呃”直叫喚,那意思像是在問喬若初發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