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漾的詢問只有簡潔的四個字，但梁照川卻像是將這四個字拆解了一遍似的，將她真正想問的問題拆解得明明白白。

“她很好，平安健康的長大，比小時候開朗一些，還在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

梁照川說到此時，微頓了一下，才繼續說：“她很惦記你。”

喬漾從他的眼睛里，看見了溫柔和慈悲。

那不是裝腔作勢的假意憐憫，而是仿佛能與之感同身受的共情。

他說梁漫漫平安健康的長大，變得開朗了，做著喜歡的工作。

這些都是簡單的事情，但喬漾沒有。

她沒有平安健康的長大，她心中充滿了仇恨，她也沒有變得開朗快樂，她回嘉洋市之前干的都是殺人放火的勾當，她雙手沾滿了鮮血。

梁照川或許并沒有看穿這一切，或許只是生來便有一顆向善的慈悲之心。

他不止是長得像好人，原來還真是個好人。

喬漾自嘲一笑，她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呢。

“那就好，我這些年也過得很好。”喬漾眼瞼微垂，遮住眼底的情緒，也遮住了這荊棘叢生的十年。

早在她將仇恨深埋心底，一腳踏進地獄的沼澤地里那天開始，她就做好了不得善終的準備。

所以，她一點都不需要別人的溫柔和慈悲。

……

做完檢查，喬漾就徑直回到了病房。

窗外是陰沉沉的天，仿佛有暴風雨即將來襲。

喬漾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她夢到了十年前的那個深夜。

荒郊的公路上，她被汽車撞飛出去，孤零零躺在馬路中間等死。

明亮的車燈，凜冽的雪松香……

“叔叔！”

喬漾滿頭大汗的從夢中驚醒過來。

眼前不是荒郊冰涼的馬路，而是干凈明亮的病房。

她拿出手機，點開微信置頂的和叔叔的聊天欄，編輯了一條消息：【叔叔，我做噩夢了。/(ㄒoㄒ)/~~】

消息是編輯好了。

可她卻遲遲沒發出去。

她能感覺到，叔叔一心想讓她成為一個溫暖善良的人。

叔叔是好人，小月亮也是好人，梁照川也是好人……

只有她不是好人。

叔叔如果知道她真正的樣子，他會失望吧？

喬漾按下刪除鍵，將打好的消息一個字一個字的刪掉。

“醒啦？”賀清宵推門走了進來。

喬漾鎖了手機屏幕，垂眼遮住眼底的黯然：“有事？”

“沈霽寒那邊讓我過來看你醒了沒有，醒了就過去吃飯。”賀清宵覺得喬漾有點奇怪，就偏頭想去看她的表情。

“不餓。”喬漾又躺了回去，將被子拉得高高的，蓋住整個臉。

不對勁！

喬漾很不對勁。

但賀清宵不太敢問，畢竟他又打不過喬漾，把喬漾惹毛了咋辦？

他只能轉身出去了。

喬漾聽見關門聲，才將被子往下拉了拉，側身看著窗外的天空。

怎么還沒下雨？

盯著窗外沒看多久，她又聽見了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賀清宵，你煩……”喬漾不而的坐起身來，卻發現進來的人并不是賀清宵。

沈霽寒推著餐車進來，自顧自的將飯菜拿出來：“過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