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石真人見陰麗華清雅出塵,貌似姮女,一身白衣仙氣繚繞,不敢輕視,當即起身,以平輩之禮相還,道:
“陰道友來的正好,朱雯師侄已經危在旦夕,請道友速速將其帶回峨眉山吧!”說罷,命人去將朱雯抬來。
陰麗華含笑頜首,忽然見筵席中有一人,當即眼睛一亮,快步走來,笑道:“裘小弟,你怎么在此?”
裘元長身而起,笑道:“當初與陰姐姐一別后,小弟得了些許機緣,正要去天目山拜師,恰逢渝州城圍困,這才被郭城主請來,相助一臂之力。”
陰麗華聞言恍然,點頭道:“原來如此,難怪見你身上華光閃爍。不過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天隱子道長將要收徒的消息剛傳出來,你就知道了。”
裘元心頭一凜,急忙問道:“天隱子道長要收徒了?”
陰麗華聞言翠眉一顰,不過頃刻便松展開來,目有深意道:“月前,天隱子道長突然出關,言他命中有九名弟子,如今已收八徒,欲再收一徒,完九數之極,之后就要遨游星河,遁破大千去了。”
她心思玲瓏,見裘元面有異樣,隱隱猜出幾分來,但裘元不說,她也不會去問,只把聽來的消息如實相告。
“天隱子道長自煉成元神以來,常年閉關,門下弟子早已坐化的坐化、轉劫的轉劫,如今隨侍膝下的,只有四徒吳茱萸、七徒趙心源和八徒宗玄禮,業已煉成丹嬰。因此天隱子這次收徒,轟動了整個昆侖山門。”
“聽說仙宗十友之中,幾位尚未度劫的真人,都想將家中子侄拜入天隱子門下。與昆侖交好的幾大門派,如青海天師教、北疆天山折梅宮、阿爾金山霄云門,也都有天資聰穎、根骨不凡的弟子前往拜師。”
裘元聽她這般說來,劍眉微蹙,暗忖道:“天隱子道長月余前方才宣告收徒的事,在般若大師手書之后,莫非是天隱子道長感應前知,不愿收我為徒,但礙于般若大師面子,才有這般舉動。”
他念頭及此,心中不免煩躁,于臉上就隱約呈現出郁悶之色。
陰麗華將其神情盡收眼底,輕笑一聲,道:“天隱子道長收徒并無章法可循,裘小弟若想拜師,也莫被這偌大陣勢嚇住了。興許裘小弟與天隱子道長有緣也說不定。”
她略作寬慰,見仆人抬來了朱雯,當即不再與裘元閑談,取出一方錦帕,放出玄光,帶著朱雯冉冉升空,回轉峨眉去了。
裘元嘆息一聲,真是將登昆侖雪滿山啊!
……
天目山,五云步。
大日高懸,云海如氈,內中一座青崖矗立,崖頂立有一座道觀,觀名太玄。
此時,一道遁光降落在觀門口,現出一竹簪皂靴、七星妙袍的長大道人。他甫一降臨,觀門就無風自開,內中傳出一道清朗聲音。
“黃師兄大駕光臨,小弟已在觀中設宴為師兄接風洗塵,還不速來!”
長大道人輕笑一聲,熟門熟路的踏進觀內。
只見觀中百尺寬闊,凈無纖塵,內里有一顆參天桂樹,蓋如綠云,蔭蔽沉沉,底下擺著兩張玉幾,交梨火棗,玉液瓊漿,色色俱全。
內中一名清秀男子,長發披散,胸襟微開,赤足而臥,笑意吟吟地看著長大道人。
“貧道新得來的百花釀,黃師兄嘗嘗鮮。”
長大道人嘴角一僵,隨即入座,咬牙將面前酒杯一飲而盡,黑著臉道:“宗師弟可滿意了?”
清秀男子哈哈大笑,道:“不虧!不虧!素來不喜飲酒的黃玄機師兄,今日竟然為了一弟子名額,肯賞臉飲酒。貧道豈會不滿意?”
黃玄機冷哼一聲,將酒杯扔到一旁,正色道:“宗師弟,你身為天隱子師伯幼徒,可知師伯收徒有何章程?”
清秀男子原來便是天隱子的八弟子宗玄禮。
他聞言呵呵一笑,隨意道:“有何章程,我怎會知曉?當初師尊收我為徒,僅僅是因為我落水呼救,被他路過,搭手救了一命。念在我無處可去,便將我留在了天目山。”
黃玄機正襟危坐,默然無語。
宗玄禮見狀啞然失笑,搖搖頭道:“你這副臭脾氣,真該改改!咱倆多年交情,就因為一句玩笑話,就要跟我生氣?我豈會不知,你這次來,是受了你師尊、我師叔褚煙霞的命令?”
黃玄機甕聲道:“師尊命我向你打聽,天隱子師伯屬意于誰。也省的褚師弟空跑一趟。”
宗玄禮聞言嗤笑一聲,道:“褚師叔也太過偏心了。他那個侄孫我也見過,長的雖一表人才,根骨也算清秀,但性子卻飛揚跋扈,不是個修道種子。”
他伸手攝來一杯桂酒,仰頭飲盡,譏笑道:“這樣的人,就該在人間替他某個富貴,偏生褚師叔執念不散,非要度褚氏后人修道,我看那個褚夢龍,便是入了道,早晚也要拖累褚師叔。你又何必替他求情?”
黃玄機漠然道:“師尊早年修道,曾立下誓言,不度褚氏后人成道,自己絕不成仙。如今褚氏一族好不容易有個修道苗子,師尊自然不愿意放過,便是心性不好,也顧不得許多,他已為誓言所累了三百年。不然憑師尊實力,早就度過一次天劫,煉成元神了。”
宗玄禮聞言輕嘆一口氣,說道:“若是如此,我若不幫你,也說不過去。也罷,咱倆多年交情,我便幫你一回。只是我師尊乾綱獨斷,非我這個做弟子的能左右的,若到時那個褚夢龍拜不了師,你可別怪我未盡心力。”
黃玄機胡須抖動,淡然道:“就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