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后一個項目了。
“應該還趕得及。”林厭看了眼時間。
陸星野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不過他也沒有多問。
直到轎廂緩慢升起，密閉空間里，只剩下了他和林厭兩個人。
陸星野這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這可是摩天輪誒！
他轉頭看向林厭，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心里莫名有些緊張。
林厭此時正趴在玻璃窗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挺專注的。
不得不說游樂園的夜景很漂亮，可陸星野完全沒心思欣賞，他輕咳了一聲，想說些什么：
“我……”
“陸星野，快看！”林厭笑著的回頭，指尖指向空中的某處。
他下意識地抬頭。
于是，他看到了，有史以來看過的最盛大燦爛的焰火！
流光溢彩，璀璨耀眼。
像是無數流星匆匆逝去。
整座游樂園的范圍都有煙花升空！不知道多少響混雜在一起，硬生生把漆黑的夜空照的亮如白晝。
陸星野在這一瞬失語了，他的眼眸中同樣倒映出火光明滅。
“今天游樂園剛好有超大型焰火表演，怎么樣？漂亮吧！”林厭笑盈盈地看他，女孩的面容也在煙花下忽明忽滅。
她還在說些什么，可陸星野突然就聽不到了。
“陸星野！你怎么樣！”
他忽然被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所淹沒，漫天的焰火成了噩夢，洶涌而來，令他窒息。
他出現了長久的耳鳴。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在燃燒。
“陸星野，呼吸！快呼吸啊！”
他感受到有人再不斷搖晃他試圖令他清醒一點，在掐他的人中。
已經沒用了。
他已經不能自主吸取氧氣了。
意識漸漸沉沒。
視線全黑……
……
忽然，有一個冰涼且柔軟的東西覆在了他的唇上。
他覺得胸腔間又重新充盈了氧氣。
昏昏沉沉間。
他好像下意識咬了一下。
甜的。
“嘶——”林厭立刻起身，倒吸一口涼氣。
而陸星野的意識也終于慢慢回籠，他從地上艱難地撐起來，晃晃腦袋。
林厭沒有去伸手扶他，只是盯著他，桃花眼中情緒變換。
看到林厭唇角滲出的血，陸星野才終于意識到自己方才都做了些什么！
他驚疑不定地抬頭，尷尬地去牽林厭的衣角。
煙花還在響。
火花再度炸開的那刻，陸星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道歉的話語卡了殼。
林厭反應極快地伸手捂住了他的雙眼。
黑暗的環境反而讓陸星野安心不少。
他的心緒就這樣平靜了下來。
他聽見林厭趴在他的耳邊輕聲嘆了一口氣：“你害怕煙花？”
“……嗯。”
陸星野點了點頭：
“準確一點……應該是一切能產生類似電火花效果的東西……”
“……什么時候開始的？”林厭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小聲詢問道。
“……”
他忽然無奈地笑了笑，眼睛里有熱意：“你知道的。”
然后他們都沒說話了。
只有煙花炸開的聲音一下一下地響起。
可能是貼的太近了，也可能是眼睛看不見就會腦補太多，陸星野莫名就變得局促了起來。
唇上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旁邊。
林厭把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在煙花慢慢少下去后，她把手移開。
看著陸星野迷茫的樣子。
她突然出聲詢問：“你初吻啊？”
陸星野下意識點頭。
于是他就看到林厭綻出一個極其惡劣的笑容：
“好巧哦，我也是。”
猝不及防的，她吻了上來。
摩天輪升至最高點。
陸星野大腦一片空白，不知該作何反應。
然而這個吻持續時間很短……或許都不能算是個吻。
因為下一秒，陸星野就感受到了唇角的刺痛。
他摸了一下，滲血了，還不少。
“現在……”林厭在他面前歪頭一笑：
“我們扯平了。”
“……”
他的耳尖爆紅，別扭地罵了一句：“下手真狠。”
“哼，你不也是？”
……
從摩天輪上下來，兩人并肩走著，難得的都沉默了。
他悄悄用余光去看林厭，發現她的耳朵也多少有點紅。
天黑了很久了，游樂園已經沒有多少人了，他們走著走著，誰都沒提目的地，卻也誰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呀，今天星星好多。”林厭說道。
陸星野抬眸看了看，是挺多的。
“要不要歇會兒？前面有個公交站長椅。”
“好啊。”
……
他們一左一右坐著，距離不算近也不算遠。
天黑了兩個人都不想回家，就沉默著坐在站臺的長椅上抬頭看星星。
一停下來陸星野就忍不住會思考，思考他現在到底和林厭之間是個什么狀態。
他覺得必須得說清些什么，又覺得好像一切都已經說清了，不需要再明了了。
感情這種事情思考太抽象，這簡直就像是一個唯物主義者在讀一本圣經。
于是他最后只好借著昏暗的路燈點燃了一根煙，小口抽著。
他轉頭去看林厭，林厭這會兒也在看他。
不……更準確的，她在看自己手里的煙。
陸星野幾乎是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這家伙想干什么，可惜還是晚了——
林厭一把奪走了他剛抽了個開頭的煙。
還不等他說些什么，她就煙塞進嘴里學著吸了一口。
陸星野什么都沒說，只是在一旁等著看笑話。
卻見她的眉頭皺了皺，把煙掐了。
“真難聞。”
“你懂什么。”
“我不懂啊，那你懂唄？”林厭轉頭，又一臉犯賤地把煙霧吐了陸星野一臉。
他們靜靜地越過煙霧注視著彼此。
路燈的光灑了下來。
陸星野靠近了些，煙霧朦朧中他伸手攬過林厭的肩膀。
于是，在時間茫茫的寂靜無人區，在綴滿星辰的天穹之下，在安靜散發光芒的路燈旁，在夏夜的風中——
他們交換了第三個吻。
他們是宇宙兩段極其相似的兩顆恒星，他們的感情并不能用世俗意義上的愛去形容。
并不是荷爾蒙和本能下的意亂情迷，而是在對視的那一剎那，靈魂相融。
毫無章法，他們只是遵從感覺去汲取對方的氣息。
陸星野試著去舔她的虎牙，又被她報復性地輕咬了一口。
他們額頭抵著額頭，靠在一起輕喘著氣，周圍還未散盡的煙草氣息熏的人心驚肉跳。
過了許久。
林厭低聲問道：
“什么味道？”
“……薄荷檸檬味兒？”
“還有呢。”
“嗯，還有點煙味。”
林厭翻出他的煙盒子看了一眼，念出了牌子：“黃金葉……”
“一萬一條呢。”陸星野眼里全是笑意。
“真浪費。”
“還好。”
“嗯……這么形容如何？前調是檸檬薄荷，中調是濃烈卻又溫潤的香煙煙草味道……”
“你是在形容什么香水嗎？”
“這不是很貼切？”
“哈哈哈——有道理……那后調呢？”
“后調就是……”
這會兒已經沒有星星了。
林厭抬眸，粘稠的夜風停了，有雨水淅淅瀝瀝落下來：
“夏夜的風和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