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的身子僵了一僵，仿佛也愣了一下。

周大嬸驚愕片刻，回過神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將金葉子揣進了兜里，用比剛才真誠十倍的笑容道：“哎呀，賣，賣！”

“去娶賣身契吧。”江妜淡淡道。

“好嘞，姑娘你等下啊。”那周大嬸燒餅鋪子也不管了，直接就往家跑去。

“你出來。”

江妜對著里頭那個瘦削的身影招了招手。

那少年怔楞了一下，沒動。

她又道：“你以后就跟著我，沒人會打你，我保護你。”

少年緩緩轉過頭來，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迅速回過頭，臟兮兮的手在頭發上抓了抓，將臉遮蓋的更加嚴實。

江妜心里一酸，輕聲道：“我不怕的，我會點醫術，你跟我回去后，我會治好你的。”

少年握緊了拳頭，渾身發抖，片刻后，他終于松開了手，緩緩站起身來。

江妜還在溫聲和他說話：“你莫怕，我不是壞人，你過來，來我身邊。”

少年猶豫了一下，從燒餅攤子里慢慢走向她，最后，停在了她的跟前。

隔著一點距離，都能聞到他身上的酸味兒。

江妜暗暗嘆息，面上卻不動聲色，伸手拉他過來。

他卻猛地一縮，并不讓江妜碰他。

江妜只當他剛剛挨了打，怕疼，連忙說道：“是我不好，我忘記你疼了。”

少年一愣，垂著頭一言不發，他從發絲的縫隙里看到那雙手又白又好看，他覺得自己身上很臟，不想讓她碰到自己。

結果，她首先在意的，是他疼不疼么……

周大嬸別看她體積大，跑起來的時候卻跟腳底兒抹了油一般，飛快地就又跑回來了。

“姑娘，給。”周大嬸跑的上喘不接下氣的，將賣身契遞給了江妜后，叉著腰大口大口的喘息。

江妜打開后，看了個仔細，“十三，這是你的名字嗎？”

少年沉默了一下。

周大嬸習慣性地伸手想掐他，“你這個小畜生，姑娘問你話呢，你耳朵聾了嗎？”

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截在空中，周大嬸愕然，抬頭對上江妜清冷的眸子，“他現在是我的人了，你如何敢打罵于他？”

這丫頭片子脾氣還挺大。

周大嬸的火一下子就竄了起來，可是轉念一想，一出手就是金葉子的，非富即貴啊，這可不是她一個尋常老百姓得罪的起的。

周大嬸暗暗想了想，最終壓下怒火，陪笑道：“是是是，我糊涂了，那就讓這畜……十三和姑娘回去。對了，這十三是他的賤名，買他的時候，那個老板給他起的。”

江妜點了點頭，“你跟我走。”

少年雖然沒講話，腳步卻慢慢地開始挪動，跟在了江妜后頭。

紫蘇捧著糕點追了上來，“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江妜腳步一頓，停了下來說道：“你帶著這糕點去找趙姑娘，告訴她我今天有事來不了了，這糕點算是賠罪的，改日我請她吃飯。”

紫蘇應了下來，便去向天香樓。

江妜回頭看他，“還能走嗎？”

少年點了點頭。

江妜瞥見他腳下已經爛的不行的布鞋，眉頭輕輕蹙起，徑直地去了對面租了一輛馬車。

少年似乎不大愛說話，沉默寡言地坐在外頭。

那車夫好像很是嫌棄他一般，不由自主地挪了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