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叫母后安養天年,是兒子的本分。”
尋常人所能頤養天年自然是好,可秦太后卻并不喜歡這般“清閑”。
可嘉成帝雖然是她的親生兒子,卻還是大邕的帝王,是力挽狂瀾、清明了大邕社稷的帝王。她再有不滿,也只得壓下。
“陛下政務忙碌了許久,這會子怕是餓了吧?”秦太后糾結了半晌,最終露出慈祥的面容來,親手夾了一塊蓮花酥到嘉成帝面前,笑道:“你最喜歡蓮花酥了,來嘗嘗?”
嘉成帝的眸光幾不可見地閃了閃,里頭晦暗得很。
“多謝母后。”他終究是沒墮了自家母親的面子,卻也只嘗了一口便放下了,“兒子前朝還有事情要忙,不擾母后了。”
說罷,起身便走了。
臨走時瞧了紀沅芷一眼。
紀沅芷正屈身行禮呢,見著這個眼神兒眉心跳了跳。
晚些時候,忙完政事的嘉成帝邁著大步子進了葳蕤宮。
瞧著他面色陰沉得很,齊元禮跟在他身后大氣都不敢出。
“陛下這是怎么了?”不是才從紫宸殿回來?難道是前朝出了什么事?
紀沅芷見狀屏退了侍女。
嘉成帝瞧著面前的可人兒一臉的憂慮,眉心略略舒緩了些,強扯出了一絲笑意來,“不是什么大事。太后今日想叫朕為她上尊號來著。”
太后?
瞧嘉成帝這一臉不情愿的模樣,想來是秦太后無疑了。
“太后娘娘身份尊貴,又是陛下的生母。”正因如此,秦太后才貪欲頗多。紀沅芷對此早已見怪不怪了,面下還得小心翼翼伺候著這位正在生氣的陛下。
“生母……”嘉成帝扯了扯嘴角,冷笑,若非她不是他的生母……
“可太后今歲并不是逢九逢十的大壽,何需大辦上什么尊號。”
紀沅芷挑了挑眉,可秦太后并不這樣認為。
兩宮太后并立,本來就叫她不滿了,如今大權旁落,秦太后可不就要借著自己乃是天子生母的名頭多給自己弄些東西,好叫自己看起來尊貴些,不至于被趙太后壓得毫無體面。
“對了,今天在群芳臺,她沒有為難你吧?”他臉上帶著憂色,有些緊張的樣子。
紀沅芷搖了搖頭,笑道:“太后娘娘尊貴無比,哪會與婢妾為難。”
許是因著她如今的身份乃是出身在京城的女子,又并未坐上那至高無上的位子,所以秦太后才對她不屑一顧。
“倒是甘美人,今兒她的侍女被太后掌嘴了。”她噙著笑,眸子卻看向嘉成帝。
“甘美人?”他皺了皺眉問:“她人沒出事罷?”
紀沅芷笑著搖頭。
嘉成帝便眉眼舒展開來,若有所思道:“她懷著孕,著實辛苦了些,回頭朕會賞賜她的。”
僅此而已?
紀沅芷怔了怔。
自己喜歡的女子懷著身孕,被自己的母親責罰侍女,他就這般給給賞賜就完了?
“甘美人怕是心里不好受,陛下不去茯苓宮瞧瞧?”她杏眼彎彎,眸子里波瀾不起。
嘉成帝愣了愣,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有些不贊同地道:“怎么老提起她。”
“婢妾是想,甘美人有著身孕本來就易多思,陛下如今不多去瞧瞧,只怕甘美人會多想,損傷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嘉成帝這才眉心舒展,總算知曉他適才感覺到的不對勁從何而來了。
“小芷兒就這般希望朕去茯苓宮?”他湊臉到紀沅芷面前,眼里波光流轉,嘴角還帶著笑,壓低聲音問:“卿卿當真如此想?”
紀沅芷連忙往軟塌另一側挪了挪。
不曉得為什么,如今的嘉成帝總給她一種色痞之感。哪有之前那副威懾朝堂、君臨天下的氣勢在?
“陛下。”她輕咳兩聲,正色示意他管好自己的舉止。
嘉成帝這才收斂些,雖那一抹痞笑還在,好在總算端正了身子,有個君主的樣子了。
“卿卿還沒回答朕的話呢。”
紀沅芷撫了撫袖角的褶皺,正了正心神,一臉柔和回:“陛下若是想去,婢妾自然也不會攔著。”
笑話,全天下誰敢攔著他呀。
嘉成帝聽了這話,嘴角的笑僵了僵。
“你真是這樣想的?”他不死心又問。
紀沅芷始終掛著笑臉,不曾有絲毫的不滿。
這才是叫嘉成帝最為心梗的。
“那朕便去瞧瞧甘美人。”他一甩袖子起身,因為賭氣臉上有些慍怒。
話雖這樣說,可他邁開的步子卻極慢,好似在等著她反悔叫他似的。齊元禮跟在他身后,滿臉褶皺的面容上漸漸浮現出一絲困惑。
紀沅芷目送他離去,內心全無半點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