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沅芷和嘉成帝才返回葳蕤宮，便見著云紫急匆匆迎上來。
“陛下，婕妤，壽安宮青沐姑娘奉了太后娘娘的口諭來，已經(jīng)等了好一會兒了。”來者不善，云紫小心翼翼伺候著，心里忐忑得很，這下見著二人回來了，頓時緊繃的小臉才松懈下來。
“壽安宮?”嘉成帝習慣性皺了皺眉。
正說話間，青沐隨后來了。
“陛下萬安。”她盈盈一拜，端的是柔情似水。
紀沅芷眼瞧著這不足二八年華的壽安宮二等侍女打扮得花枝招展來葳蕤宮，便是再傻也知曉那人的打算了。
“太后喚你來所為何事？”嘉成帝眼里全沒有這個如花美貌的人兒。
青沐不可避免心中難過了幾分，隨即又揚起笑臉兒道：“是太后娘娘想要見一見紀婕妤，叫奴婢來傳話。”
秦太后要見紀沅芷，那指定是沒什么好事。
這幾日嘉成帝對葳蕤宮的過度關照秦太后自然看在眼里，如今怕是坐不住了。
“還請青沐姑娘回稟太后娘娘，我即刻換了衣裳就去給太后請安。”
青沐好不容易見著嘉成帝，自然不愿意離開。
“紀婕妤盡管去更衣，奴婢就在這兒等您。”青沐是鐵了心不想走。
紀沅芷不是沒看見青沐那直勾勾盯著嘉成帝看的眼神。
后宮的女子就沒有不想往上爬的，青沐年紀輕，面貌好，又有秦太后引薦，只怕這想法更是濃厚些。
“陛下可要同去壽安宮請安？”紀沅芷問。
他毫不猶豫，“去。”若是不去，芷兒豈不是就要被太后為難。
紀沅芷輕瞥了青沐一眼，對著嘉成帝笑道：，“那陛下先歇息會，嬪妾這就去更衣。”
紅緋隨著主子進了內(nèi)殿，丹青便死死盯著不懷好意的青沐，眼睛都快要把她戳出個窟窿來了。
云紫這時奉了茶進來，丹青正要去端，青沐眼疾手快便給奪過來了。
“陛下，紀婕妤宮里的夷陵茶不錯，您嘗嘗？”
嘉成帝淡定坐著，沒去接。
許久后，才發(fā)問：“你是壽安宮里的奉茶侍女？”
青沐端著茶水手都酸軟了，心里正委屈著，聽了嘉成帝這個問話，頓時憋悶之感煙消云散，連忙回道：“回陛下的話，奴婢不是奉茶侍女，是管理壽安宮花草林木的。”
侍女里頭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二等侍女已然不俗，更別提管理花草這樣風雅輕松的事，在青沐看來，雖然自己夠不上奉茶侍女那樣的活，但這也是極體面的了。
“是嗎，”嘉成帝勾了勾唇角，眸子里卻沒什么笑意，“御前還差一位奉茶的侍女，你可愿？”
青沐大喜，端茶的手都顫抖了，“奴婢愿意！奴婢愿意一輩子侍奉陛下！”
御前奉茶，那是距離陛下最近的差事。
柳才人當年便是御前的奉茶侍女，這才近水樓臺先得月，一飛沖天做了主子。
這下子有陛下的看重，她日后定是要成娘娘了！
“這茶不好，齊元禮，去將陽羨茶給紀婕妤取來。”嘉成帝看都不看那杯冷掉的茶。
青沐便趕緊將手中的茶遞還給云紫，“陛下說的是，這夷陵茶啊，再好也不如御前的陽羨茶。”
說著，她還朝著丹青揚了揚唇。
好似說的不是夷陵茶，而是紀沅芷一樣啊。
丹青可是氣壞了。
陛下平日里這般喜歡主子，眼下就鉆了個青沐這個狐媚子出來陛下就移情別戀了。還提拔青沐去御前侍奉！
丹青越想心氣越不順。
果然還是主子說得對，天家薄情，陛下更是個多情又無心之人，交付什么都是天方夜譚。
還是得靠咱們自己人。
小半個時辰后，紀沅芷與嘉成帝一同上了步攆。
青沐特地侍奉在嘉成帝的攆轎邊上，紀沅芷則退后幾步。
“怎么這副模樣，誰欺負咱們丹青了？”丹青帶著一股子怨氣，紀沅芷想不側目都難。
“主子，你是不知道，那個青沐……”丹青氣呼呼，“反正氣死人了！”
“瞧把你氣的。”紀沅芷搖著團扇，笑得嫵媚，“怕什么，你主子我還沒失寵呢，生氣還早了些。”
秦太后想給嘉成帝塞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嘉成帝還是宣王時，她就不止一次給前院送人了。
“奴婢是為您不值，還在葳蕤宮呢，她就那搬蹬鼻子上臉。”丹青壓低了聲音，語氣里的憤怒卻并未削減。
“傻丫頭，有什么不值的。我一個七品官的女兒，能到如今這個位置，已經(jīng)是罕見了。”
更別提她半年連晉兩次，這還是在她沒有任何生育的情況下。這樣的恩典，也算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主子……”丹青望著她，欲言又止。
“這些日子來，葳蕤宮的人過得太好了些，以至于都快忘了，其實我只是個小官宦之女罷了。任何時候，都不能太飄忽所以，知道嗎？”
丹青想了想，仰頭重重點頭：“嗯，知道了。”
主子說得對，葳蕤宮如今身價上去了，葳蕤宮上下如今著實人心浮躁了些。
壽安宮便坐落在慈安宮后頭，兩宮緊挨并立是長期之勢，只是從前大都是太后住慈安宮，太妃們住壽安宮，倒還算融洽。如今兩宮太后并立，便隱隱有了些不和諧之處。
秦太后好奢，壽安宮的布置都要照著慈安宮的來，但因著兩宮構建格局本就不同，壽安宮下大手筆添置的五件，倒生出些不倫不類的意思來。
譬如正殿前的兩對仙鶴石像，樣式倒是與慈安宮的一個模樣，可多植樹木，仙鶴矗立在此，便有些突兀之感。
青沐引著嘉成帝和紀沅芷踏入正殿，秦太后正端坐在正殿明間的首位上，冷眼瞧著前來的兩人。
“母后安康。”
“太后娘娘萬安。”
嘉成帝微微屈了個禮便起身了，紀沅芷卻久久沒聽到秦太后叫起來的聲音。
“陛下也來了。”秦太后聲音冷淡得很，“到底是寵妃，愛哀家喚了人去傳你，倒把陛下也招來了。”
秦太后一來便發(fā)難，紀沅芷正想說話，嘉成帝已然親手扶了她起來。
“紀婕妤身子不適，不宜長時間拘禮，想必母后不會怪罪。”
秦太后登時面上難看極了。
“陛下自己都做主了，還問哀家怪不怪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