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午，就在江瑾玉的講課聲中悄然流逝了。
他的聲音還是很清澈，帶著一股少年人獨有的氣息，柳辭知道，再過兩年他就不會是這般模樣了。
成熟后的江瑾玉個子高高的，臉上的笑容很少，他的身上總是縈繞著一股陰郁的氣息，讓人不太想接近。
就像擺放在潮濕地方的物件一般，讓人不想靠近。
他后來的聲音也是變得低沉了下來。
柳辭在電視里看到的他總是不修邊幅的模樣。
長長的頭發蓋住眼睛，清瘦的身材，陰翳的神情。
一切都顯得那么陌生。
“聽懂了嗎？”江瑾玉又將剛開始講的物理題重復了一次。
他微微長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睛。
不知怎的，柳辭輕輕撥開了他的劉海。
少年一愣，重重往后后退了一步。
少女的手指細細長長的，指甲蓋圓潤好看，關節處似乎還泛著淺淺的粉色。
那溫軟綿密的觸感似乎還沒溜走，江瑾玉的臉不由得變得漲紅。
柳辭目瞪口呆的盯著自己落空的手指。
像是在驚訝江瑾玉的突然退開，又像是在驚訝他的面色漲紅。
“不要瞎碰我！”
江瑾玉的聲音奶奶的，喊出來沒有絲毫的威懾力。
柳辭的唇角淺淺的勾了起來。
她安撫著：“好的，好的，我不瞎碰你。”
江瑾玉轉過身，兔子似的溜進了自己的房間，柳辭再反應過來時，就看到了緊閉的門。
柳辭無奈的搖搖頭。
兩輩子這江瑾玉都是純情小男生的模樣。
這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呢？
柳辭和江瑾玉的初吻還是柳辭主動的。
想到這個，柳辭就覺得好笑。
江瑾玉純情得就跟人家良家婦女一樣，上輩子的柳辭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就重重啃上去了。
初吻的感覺并不算太好，可那時的場景仿佛仍舊歷歷在目。
柳辭走到江瑾玉門前，輕輕的扣了扣他的房門。
“小老師，出來啦。”
柳辭特意尾音上揚，仿佛在調笑一般。
房門里的江瑾玉更加不好意思了，他的心里悶悶的。
半晌，他把頭重重的埋在了枕頭里面。
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書上將其解釋為害羞。
至少在以前，江瑾玉從來都沒有體會過。
柳辭的確是他生活里的變數。
他不知道她為誰而來，也不知道她為何而來，更不知道她會何時離去。
一切仿佛都是未知數。
江瑾玉喜歡把一切的東西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是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難了。
他原本打算的是補習結束后和柳辭徹底兩斷，然后他轉去一班，可是事情仿佛越來越往不受控制的地方發展了。
柳辭在門口等了片刻，見江瑾玉還不出來，她索性就去了廚房。
她買的菜還放在那里呢，今天她一定要讓江瑾玉好好嘗嘗她的手藝。
柳辭首先去準備了湯，這雞湯是需要小火慢燉的，現在去準備時間也算得上是剛剛好了。
柳辭還蒸了飯。
江瑾玉家壓根沒有米，還好柳辭早早就預料到了，她買了大半袋子小米，正好是夠兩個人吃的。
他家里的電飯煲也是嶄新的，柳辭都有些疑惑江瑾玉到底有沒有用過。
她做了一些很日常的菜，蒜苗炒雞蛋，玉米雞丁，土豆絲，珍珠丸子……
江瑾玉克服害羞情緒出門時，就看到了滿滿一桌子菜。
他呆呆愣愣的立在了原地。
江瑾玉一時無法形容出心底的感受。
他是渴望過的，可現實總是不如他愿。
“啊呀。”柳辭驚呼一聲，湯蓋應聲倒地。
玻璃碎了一地。
她皺了皺眉頭，不知所措的看了眼自己被燙紅的手指。
她還有些沒緩過神來。
江瑾玉卻是大步走了過來，他強硬的抓住柳辭的手腕，打開了水龍頭。
冷水帶來的灼痛感讓柳辭忍不住掙扎。
“別動。”
江瑾玉看著柳辭，動作很強勢。
柳辭乖巧的站著，她看著江瑾玉的側臉，眨著眼睛。
柳辭這才體會到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這句話。
這時的江瑾玉的確是很吸引人的，柳辭覺著手上的刺痛感都少了很些。
“你得注意點。”
江瑾玉訓斥道。
柳辭就像做錯了事情的小孩，乖乖巧巧的站在那里，聽著江瑾玉的說教。
看著柳辭的臉色，江瑾玉的重話也不想說了。
“你去坐好，我給你盛飯。”江瑾玉輕輕的拍了拍柳辭的肩膀，示意她坐到餐桌旁去。
江瑾玉先是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干凈，隨后才盛了兩碗飯來。
柳辭做的湯他自然也是看到了，他先將飯端了過去，才來盛湯。
雞湯的香氣撲面而來，江瑾玉卻沒有什么心思去品嘗。
他滿腦子都是柳辭手上的紅腫。
看來他還得去說教說教。
就柳辭這毛手毛腳的性子，如果以后在他不在的時候出了事那可怎么辦。
江瑾玉端著雞湯走了過來。
柳辭面帶笑容。
“你快嘗嘗我做的飯，說說你喜歡吃哪一樣嘛。”
在柳辭的溫柔攻勢之下，江瑾玉瞬間就把剛剛想好的一系列措辭全忘記了。
他拿起筷子，輕輕的夾了面前的蒜苗炒雞蛋到碗里。
柳辭做飯的水平實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江瑾玉對柳辭的印象一直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小姐。
直到今天吃了她做的飯。
“砰砰砰。”
門被重重扣響。
江瑾玉面色平靜。
看著江瑾玉平靜的面色，柳辭不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柳辭也不敢擅自去開門。
她就坐在桌旁。
隨著鑰匙插進門閂，大門被打開。
江瑾玉這才站起身。
柳辭回頭，看見了一個中年男人。
他兩鬢的發絲已經有了一些斑白，男人身材不高大。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恐怕就是他的眼睛，銳利得像是一把出鞘的刀。
“你哪里來的鑰匙？”
江瑾玉站起了身，他走到柳辭面前，試圖擋住她。
殊不知，他這個舉動，更加刺激了男人。
男人大步走到桌子旁。
看著面前豐富的菜色。
他突然發了狂。
他重重的將桌布掀起，上頭的菜撒了一地。
“讓，我讓你不好好讀書談戀愛，你去談，去談……”
男人低聲喃喃著，他雙目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