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叫李府的地方并不叫李府,可能是因為不夠大,也可能是因為不喜歡。
李月和周咚咚小朋友的家在長安東城戶部清運司的對面,名叫安居。
清運司就在老筆齋前邊,李月當時選這時,也是存著回頭看看寧缺的心思。
就是黑黑的那個男生死的地方。
只是桑桑實在太猛,不敢選他們旁邊,覺離遠點看看就挺好。
十六年間,知道大唐有這么一位小王爺的人極多,但知道李月住在這長安邊角,不怎么繁華的城東的人卻極少。
李月右手牽著周咚咚小朋友的手,看著她手中的糖葫蘆,心道這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侍女了。
“少爺,您回來了?”管家周伯輕向李月施了一禮,言語間很親切。
李月身份極為顯貴,其許多發明也與大唐極為有利,加上得皇上看中,因此在大唐地為極高。
但為人性情喜靜,不喜與外人交流,也上一些特殊原因,因此七歲拒絕皇帝的挽留,從皇宮的一處偏殿中搬了出來。
尋尋覓覓,見到安居門前的那棵核桃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于是在院子中種了棵梨樹,就帶著老周在此定居,一晃也多年了。
“老周,考書院的資料都準備好了嘛?”跨過不高的舊門檻,李月抬頭問。
周伯隨手接過自家少爺遞過的袍子,跟在李月身邊道:“準備好了,只是今年沒有公布有進二層樓的名額。”
“嗯……那便沒有吧。”李月輕輕沉吟了兩秒,但不并十分在意的答著。
夫子算無遺策,如果真未算到自己打算參加書院試,進入二層樓,那反倒是件好事,起碼說明他沒用無矩的境界偷窺自己。
也不一定。
他好像很喜歡這么干吧?阿彌豆腐。
當人與人有了大的區別,自然而然的便會產生抱團和割裂。
因此世間分為修行者和普通人,昊天以光輝沐浴人間,似是世間真神,因此世間最大的教派,便是昊天道。
昊天道宗門駐于西陵桃山,說起來與中世紀的西方教庭十分像,都很討厭,
夫子是千年圣人,幫助李太祖建立了大唐帝國,也算是各取所需,大唐國力之強,可以一國敵世。
當然,這里不計算西陵后山的那些殘廢。
書院便是夫子所創,書院二層樓乃是大唐帝國的不可知之地。與西陵知守觀,佛門懸空寺同屬天下三大不可知之地。
魔宗不滅前倒也算,可惜了。
所謂天不生夫子,世間萬古如長夜,在李月看來,能做世間啟智之光的絕世人物,自然不會忘記自己。
畢竟自己貌似也挺厲害的,修行很快又是世外之人。
但如果真忘記了…那還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畢竟自己是個偷渡的,違法了。
周伯原名周福,是個從宮中打李月小時便照顧他的老太監,對李月很了解,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不在意這件事情,也就沒有繼續說此事。
似乎是想起什么,頗有些奇怪的問:“少爺,前些年您研究出水泥之時,書院不是來過下通知,愿特聘請您為教習嗎?”
…還有這事,我還真是忘了。
看著周伯在身邊笑呵呵的目光,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周伯當然也看出來他忘了。
“那是給咚咚準備的。”李月面不改色的回了一句,渾然沒有迫害未成年小女孩罪惡感。
“啪…”在李月身后正用牙齒與糖葫蘆做斗爭的周咚咚的糖葫蘆掉到了地面上,眼眶以極為神異的速度快速紅了起來。
吃東西時的周咚咚是結界的。
她并沒有聽出別的意思,通篇也只聽到了“上學”兩個字,也不是很明白上學是什么意思,但在心中,總感覺可怕。
“少爺你變了……”
李月覷了她一眼,心中有一點點不好意思,用手摸了摸她的頭道:“乘,書院伙食極好,少爺也會去。”
春天的風很輕,吹動著安居院中的梨花樹,樹枝輕輕晃動,花瓣如粉色的夢境般落下。
然后被吸入到樹下的周咚咚嘴巴里。
她右手中的毛筆有些無趣的晃著,時刻注意著有沒有花瓣落到了口邊手邊,然后偷偷的送到嘴里含著,仿佛做了什么勝利的事情。
李月以前是想研究出鋼筆或圓珠筆的,不過研究了兩天,就知道自己在想屁吃,然后就愉快的放棄了。
畢竟他一不聰明,二也沒學過。
“咚,”李月用書卷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道:“專心學習。”
咚咚的兩只小手捂住了自己的頭,有些惱怒道:“少爺,這個小明他是不是有病?!”
正坐在太師椅上慵懶的吃糕點,曬著太陽的李月聞言嘴角扯了一下,將糕點吞咽下,又用了杯清茶漱了瀨口好奇道:“又怎么了?”
周咚咚聞言一拍桌案,從特制的小椅子上站了起來,看那神色,倒像忍了許久道:“一個好好的池子,為什么要搗兩個窟窿,一邊讓進一邊讓出?”
“額……”
看著小朋友那握緊的雙拳,顯然情緒有些不平,她該不會想給自已來一下吧?
人與人的影響是相互的,世界與人之間的影響當然亦然,只不過是或多或少罷了。
對于李月和大唐而言,十多年來李月收獲了榮譽,同時大唐的經濟科技乃至教育,亦有極大的提高。
這也是書院愿破例讓李月直接教學的原由,若不是他年齡著實太小,怕是一些對他眼熱的教習會十分樂意給他安一個“名譽教授”的頭銜。
而這方方面面的成就,則就體現在大唐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讓周咚咚小朋友發呆的小明。
李月輕咳了一聲,有些尷尬的將不遠的練習冊召到手中,看了看上面的題目:“小明在計算一水池水量,一端每刻入水三升,另一端每刻出水二升,水池原有水四升,共可容九升水,假如你是小明,幾刻池滿?”
最近的一些年,小明逐漸成為了帝都小朋友或大朋友們的好朋友,不時就會獲得朋友的稱贊,這當然也是李月的功勞。
鼓動元氣,李月輕輕將太師椅往周咚咚那邊移了移,看著小女孩有些委屈的臉色,揉了揉她的頭道:“這個小明這都算不出來,可不是有病?”
小朋友跟了李月好些年了,自然知道小明就是自家少爺筆下的壞人,
所以以為他在侮辱自己,有些恨恨的打掉他的手道:“他想算時間,自己在旁邊等一會不就好了?”
嗯……,你個愚蠢的小孩。
日光西逝,春日的暮光中李月望著落花有些惆悵,摸了摸笨小孩的頭道:“你不知道啊,李漁那個白癡讓羽林軍在離海邊守著小明,他要不認真算就不給飯吃。”
咚咚是李月在長安街上閑逛時撿到了,許是之前餓的久了,從三歲時跟了李月后,便一直奉行“飯比天大”的人生準則。
聞言不由面色大變,喃喃道:“好恐怖啊,小明真可憐。”
果然是個呆的,羽林軍那有這么閑,而且哪來的小明?李漁忙著相親呢,又哪有那么多空閑的時間?
對,李漁沒去草原和親來的。
李月心中吐槽,表面上繼續溫和的說:“所以你也要好好學習啊,懂了嗎?”
女孩聞言眼睛又一紅,顯然是誤會了,以為自家少爺嫌棄自己吃的多,想找個理由不給自己飯吃。
雙手后擺,可憐兮兮的望著李月道:“少爺,你變了,你以前不這樣的…”
“我沒變。”
“你變了!”
“我沒變。”
“你變了。”她的聲音大了些。
“我變了?”李月揉了揉下巴道。
“你沒變!”
“額……”
兩個人一同輕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