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天氣開始有些熱了。

“酸辣面片湯，好喝的酸辣面片湯！”

“糖葫蘆，好吃的糖葫蘆！”

“糖人，好吃的糖人。”

這里是熱鬧長安朱雀大街。

腳下是平整干凈的水泥路面，一大一小兩個人正坐在小凳子上，津津有味的舔著糖葫蘆，看著面前的老頭騙小孩。

需要快些吃，李月還趕著去書院呢，而且若是被熟人看到了自己在吃糖葫蘆總是不好的。

雖說他熟人很少。

看著面前小女孩寫的字，顏瑟搖了搖頭，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抽一串糖葫蘆，摸了摸對方的頭后，讓她離開了。

至于為什么是糖葫蘆，當然是因為旁邊這兩個正事不干的小祖宗，非在他老人家這里吃糖葫蘆，把來寫字的小孩饞蟲引了上來。

顏瑟大師看著些渴望的目光，作為一個胡子都白了的童心老人，自然是不忍心不給的。

于是好端端的抽獎活動，獎品卻都變成了糖葫蘆…

可惜他年輕時年少無知，立了個童子誓，弄得現在老來無依，孤苦伶仃，凄凄慘慘，形單影只。

“來啊，來啊，寫字抽獎了啊！寫字抽獎了啊。”

顏瑟大師站在小黑板旁邊，左邊放獎品與炭筆，右邊坐著舔糖葫蘆的少年與侍女。

李月是他的大弟子了，他本不需要費心費力的去收徒弟。

但這寶貝徒弟的身份，畢竟特殊些。

而且李月亦與他說過，以后會有游歷天下的計劃。

如此，驚神陣的陣眼便更不適合交到他的手上。

李月用嘴巴扯下一顆舔完糖皮的山楂，嚼著含糊的說：“老師，人有點少啊？”

顏瑟將有些黑的手指在衣服上抹了抹，看著他道：“

從前些你那些東西傳開后啊，長安內外就開了些大大小小的工廠。

做酒的，做藥的，做水泥的，大大小小，他們人手不夠，就開始招收童工了。”

李月被他看的有些虛，于是有些沉默。

資本逐利，這是難免的事情，畢竟良心的資本往往活不下來。

只是唐國的工廠暗中多由官員管理，官員由李仲易管理，所以倒沒出過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那這天天測字，您有沒有找到什么合適的師弟師妹沒？”

顏瑟嘆息的搖了搖頭，那有這么容易？有生之年他若真能再找到一個合適的傳人。

將手中的陣眼交到合適的人手上，死的時候都能笑著。

驚神陣便是長安，或者說，長安便是一座大陣。

夫子以千年前人世之力所布，朱雀街的朱雀便是活陣眼，他是這一任器陣眼的守護者。

陣器眼，只能由神符師來守護，但適合的神符師又哪里那么好找？

不過他倒不著急，若真找不到，到臨走的時候把陣眼往李月懷中一塞，他總不至于不接。

至于其他問題…

誰又會怪罪一個死人呢，畢竟李月這孩子心性也算相當不錯了。

李月在李仲易還是太子的時期，便以一個嬰兒侄子的身份出現在他身邊。

故而除已故的上一任唐皇外，即使是皇后夏天也以為李月是唐皇李仲易在民間的私生子，只是她氣量較大，并不很在意這些。

這也是顏瑟心中有些顧忌的原因，畢竟李月若真是唐皇的私生子。

同時，也是夏侯將軍和親王李沛言看他不順眼的原因。

再掌控驚神陣，發動政變便只是一個念頭間的事。

至于何明池，有一次李月和他遇見，何明池沖他笑。

李月覺得他笑的有些難看，當年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就用寶劍一劍將他砍死了。

這件事當年差點引發李月與國師間的戰斗，不過終究是沒打起來。

因為在何明池床下的夾層中，搜到了他是間諜的證據。

修行難，畢竟資質這個東西并不講身份，并不會因為是皇帝就一定有，也不會因為是平民而一定不具有，是真正的很少。

不過身具資質的孩童往往靈光內蘊，與他人總有些不同，不至于太難尋。

念師，劍師，等皆是如此，但符師一道卻又有不同。

符師一道，將念力灌入筆下符文，溝通天地元氣，威力是各體系之最。

但符文也是天地間脈絡與規則的具現，故而極難落筆。

是以世間的符師是少，神符師可以說是極少了，長安作為唐帝國都城，神符師亦不超過五人。

當然，這五人中不包括李月，畢竟他的馬車沒讓其他人坐過，保密工作做的極好。

故而很少有人知道他具體的境界，而見過他出手的，大多都死了。

人與人的情感并不相通，顏瑟老頭在面前嘆氣，李月只是覺得糖葫蘆不夠甜。

吃完后與顏瑟告別，李月拎著周咚咚開始向書院走。

三四天前，李月終于如愿以償的進入了六境無距。

突然就感覺天地一下變的大了許多，身上的壓迫感也變得輕了很多，心情亦是極好。

因為，這意味著他可以隨意出城了，雖然出去后送死的可能會變多些，但終究是件開心的事情。

只是夫子又外出游歷了，據小師弟說，夫子在見到自己后的那天下午就離開了書院，走的有些著急。

在自己在山頂與眾位師兄弟見過面之后，夫子就將大師兄叫了過去，然后便將各種旅行用的鍋碗瓢盆放到牛車上，讓大師兄帶著他架車走了。

據說帶的東西此以前要多些，似乎耍很久才回來。

只是為什么呢？

李月有點想不清，也不愿想清，只是與咚咚更親近了些。

原野的風景很新鮮，令李月有些陶醉。

這是去書院的大路，腳下踏著結實的水泥，面前是一望無垠的麥田。

李月只覺得過往十六年間心中的郁氣被平原的清風掃平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