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偏寒,炭火得燒出透紅熱赤方可不被寒氣裹挾,祛走津津涼意。
“璟讕,你要不回去吧。”祁祜坐在位子上看著璟讕給自己端上熱湯。璟讕低頭把豆芽菜夾入熱湯中,“七妹妹今夜讓我來陪陪你,她怕你悲傷過度了。殿下先進一些湯吧,醒醒酒不然明日起來上朝該頭痛了。”
“明早不上朝,過年休朝了。”祁祜進了一些湯。“你怎么想?想來陪著我么?”
璟讕擦擦手,“殿下難過么?”
「嘩啦」
勺子掉到地上摔碎了。
祁祜癱在座椅上,面如死灰。
“殿下......”璟讕見狀過去跪下,“還請殿下注重身子。七妹妹會傷心的。”
“走了......不得已,也得送走......”祁祜念叨。畢竟與嫻檸朝夕相處,總是有些感情的;更何況,自己的孩子剛出世便骨肉分離,要把他送走,他更是難受。
璟讕撫上他的膝蓋,“殿下,切莫傷心過度。”
祁祜坐直,“我知道。走上這條路,必須得摒棄一切,無心無情。可我做得到摒棄一切,卻做不到無心無情啊。”
“我知道。張才人走了你難受。”璟讕柔聲安撫。祁祜突然撫上他的側(cè)顏,比起當(dāng)年,璟讕如今倒是真真正正長成一美男子了,眉目疏朗,皮貼骨棱角標致,膚如粉飾,唇紅齒白,映山映玉皆黯淡。
“你的骨相好看。”祁祜看著他,“若瓷只是皮相標致,達不到你這種。”拇指摩挲過璟讕的下唇,他似是驚著了,忽然站起。
“太子殿下————我,我————”璟讕不知從何解釋,他腦海中都是在大牢中的屈辱與折磨,那些人譏笑的樣子,祁盞的淚,風(fēng)離胥猙獰扭曲的臉,像是一把刀凌遲著他。
“璟讕你沒事吧?”祁祜看他不對勁,起身關(guān)切地問。
“嘔————”璟讕跪地反胃。
祁祜嚇了一跳,“天爺————來人————”
“殿下不要!”摁住祁祜不讓他喊人。“我能不能只給殿下彈彈琴?其他的都行......”
祁祜扶他起來,把茶地給他。“你是不是......那次的事情,我是說,那次被人陷害的事情讓你受傷了?這樣多久了?”
璟讕擦擦淚,“好像從牢里出來,我就厭煩之前的我了。我再也不想靠近別人了。”祁祜撫上他的背心給他順氣,“那若瓷呢?你不是跟若兒行事過幾次?也不行么?”
“對七妹妹可以,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可能是七妹妹答應(yīng)過我,永遠都不會嫌棄我吧。”璟讕說到祁盞,不自覺地摸上了心口。
祁祜倒茶,自己喝了一口。“在耀國的時候,你也吃了很多苦吧。”
“我都忘了。”璟讕明眸含悲,“被凌虐的日子,也是十年前的事了。我可以淡忘,那是心中無所牽掛顧及。但我有了喜歡的人......”
祁祜望著他雙眼噙淚。
“殿下,我有卑微到無地自容的時候......”
“別說了——————”祁祜拍拍他的肩。“罷了,璟讕,你快快回去歇著吧。天都快亮了。”
璟讕道:“本來應(yīng)該是我陪著殿下,反而讓殿下來安慰我了。殿下快快躺下歇著吧,我給殿下?lián)崆佟!?/p>
“好啊。”祁祜點頭。他進臥房靠在床頭,璟讕坐在一旁給之撫琴。
祁祜閉上眼睛,長舒一口氣。“你當(dāng)年還不會彈琴呢。是后來慢慢學(xué)的……”
“七妹妹喜歡撫琴,我也跟著學(xué)了。”璟讕道。
祁祜睡意漸襲,“今日跟父王提起了母后……我是真不想提起來,只是控制不住了。原來父王一直沉浸在兩人的美好里……他卻不知,母后的最后幾年,實在是太苦了。”
“做皇后都是如此吧。有幾個能順心的。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人要往上走。”璟讕的琴聲順耳,祁祜“嗯”了一聲,咕噥道:“我們不也是么?非要往上走……其實,他們都誤會我了,我不是貪戀權(quán)利,我只是想活下去,想跟若兒活下去……”
他幽幽睡了過去。
璟讕止住琴音。“生為人上人,代價就是你死我活。”
次日祁祜便昭告天下,嫻檸難產(chǎn)帶著孩子去了。并給之大辦喪事,修墳立碑。嫻檸無父無母無人計較其他,叔嬸看祁祜如此大辦喪儀給足了張家面子,便千恩萬謝地接受了祁祜給的三十萬兩。傷心之事也不愿再提了。天下皆大悲,全惋惜祁祜好人難心。只有風(fēng)離胥暗自得意足了。
到了年根,四處皆喜。祁盞早讓一棠在將軍府里掛上了大紅燈籠。
“哎呦,你們看看這個孩子真是長得秀氣。咱們滿月酒就定在正月十四好了。”梅渡錦坐在正明堂抱著孩子直樂。堂內(nèi)一片喜樂,蘇宸兮帶著段知逗著孩子玩。孩子十分可愛健壯,誰看都說像風(fēng)離胥的康健茁壯。
祁盞與許苒筠只在一旁偷偷閑談,沒聽梅渡錦說話。
“殿下……”蝶月喚了一聲。“老夫人叫你呢。”她克真是常常就會略過人叫她。
祁盞連忙放下茶盞,看向梅渡錦。“哦,婆母吩咐……”
“老身說孩子滿月酒,定在正月十四。”梅渡錦沒個好臉色。
祁盞去看風(fēng)舶。風(fēng)舶道:“辦什么?一個妾室的孩子辦了也得有人賞臉啊。”梅渡錦道:“那這是胥兒的第一個孩子,就不聲不響地過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不就是想借著滿月酒把你們老家的人接來么?沒門兒。上次臉皮也撕破了,話也說絕了,還如何相處?”風(fēng)舶直接打了回去。
祁盞押了口茶,放下了茶盞。
梅渡錦抱著孩子一臉不悅。
風(fēng)舶問道:“胥兒怎么還不回來?”張淺墨接話道:“回公爹的話,將軍最近忙,越是到年底越不能松懈練兵。”
“呵。胥兒最近都在你那兒吧?”風(fēng)舶問張淺墨。張淺墨有意無意地撫上小腹,“將軍想要妾身也早些懷子,好給風(fēng)家開枝散葉。妾身也不想負了將軍之期。故而這幾日都是將軍陪著。”她就連左冷吟給熬的藥都喝了快一百碗了。
“那好啊。”梅渡錦一笑,“淺墨的孩子定生得好看。”
祁盞只是笑,爛漫單純。跟個孩童一般。
“對了,若瓷,胥兒有沒有說,給孩子起名的事?”風(fēng)舶問。
祁盞搖頭。許苒筠接話道:“昨晚將軍說了,這第一個孩子理應(yīng)公爹起名做主。”
梅渡錦也道:“是啊老爺,你斷文識字多,就給孩子起個名字吧。”她如今盼來了一個孫子,自然也想借著孩子拉短與風(fēng)舶的間隙。
其他妾室也跟著道:“是啊,公爹起吧……”
風(fēng)舶道:“那這個孩子……”他心其實有所猶豫,只是一個妾室的孩子,犯不著自己起名。但這是長孫,又是被起哄,他只能起了。
“就叫風(fēng)尋之。”風(fēng)舶道。
“尋行數(shù)墨。好吧,但愿他能長成認真的棟梁之材。”祁盞笑道。
“我們?nèi)魞涸趺催@么有墨水。”風(fēng)舶夸贊道。
梅渡錦冷哼,嘲諷道:“女子無才便是德,讀書再多,也只能嫁人生子。更何況……這連孩子都生不出。”最后一句她沒過腦。
果然風(fēng)舶斥道:“你現(xiàn)什么眼?是不罰你你又得意忘形了?是,女子無才便是德,但你可知下一句?”
梅渡錦愣著看他。
風(fēng)舶接著問張淺墨,“你可知后半句?”
張淺墨搖頭。
他轉(zhuǎn)而對祁盞道:“后半句是什么?”
“男子有德便是才么……”祁盞對了出來。風(fēng)舶點頭對梅渡錦道:“你瞧,有點文墨有什么不對?至少說話不會像你們一樣就會瞪著跟銅鈴一樣的大眼珠子。像你們一個個的無才便是德,那大家都當(dāng)廢柴,攢巴攢巴燒火豈不利落了?!”
屋內(nèi)幾人不再敢接話。
風(fēng)舶對祁盞道:“那若瓷給孩子起個小字吧,我當(dāng)年嫌麻煩,就沒給孩子們起小字。看你們宮里的皇子公主都有小字,倒是有意思極了。”
在場出了許苒筠外,皆是不屑不滿。
祁盞過去從梅渡錦手中抱過孩子,看其生得圓圓潤潤,也是十分喜愛。
“那就......叫梓粟吧。梓為大器之材料,粟為五谷填飽腹中,愿他真成個棟梁之才吧。”祁盞道。風(fēng)舶拍手叫好,“真是個好字。”
梅渡錦輕咳一聲:“老家都說賤名好養(yǎng)活,起太大的名字,孩子壓不住。”
“這是哪里?這是京城,他是出生在名門之家,怎么就壓不住個名字了?還真當(dāng)這里是你老家啊?”風(fēng)舶過去看了一眼孩子。“他的爹是當(dāng)朝一品大將軍,主母是嫡公主,他什么名字壓不住?”
祁盞把孩子交給梅渡錦,“爹爹,婆母也就隨口一說吧。”
“什么隨口一說?她明明就是干口吃梅子,酸話沒完了。”風(fēng)舶問一旁的丫鬟,“梓粟的娘親呢?怎么沒見人來?”
丫鬟上前道:“回老爺,林姨娘這幾日都病著,不方便見孩子,怕把病氣過給孩子。”
祁盞道:“想是那日去了外面,遇上大雪生子,受了風(fēng)寒。昨日我也帶人去看過了,病得渾身酸疼,起都起不來了。今日我打算叫個御醫(yī)來瞧瞧。”
風(fēng)舶道:“她一個妾室,哪里用得著驚動御醫(yī)。隨意在街上請個郎中來吧。”
祁盞回:“爹爹呀,這都過年了,哪里請得來郎中啊,都回家了吧。就請個御醫(yī)來吧,正好也看看小娘。小娘不是也快到日子了么。”這下風(fēng)舶喜笑顏開:“好,好,那就都聽你的。”
梅渡錦抱著孩子黑臉。
此時沉香苑的丫鬟前來:“老爺,婉小娘前來請老爺前去用晚膳。”
風(fēng)舶點頭,“好,若瓷和苒筠也一起吧......”
梅渡錦氣道:“老爺,今日明明說好了去梅園的......”
“改日吧。你比婉娘大那么多,別這般小氣,讓孩子們看了,現(xiàn)眼丟人。”風(fēng)舶說罷,帶著盞、許去了沉香苑。
梅渡錦把孩子交給奶娘,捶胸氣惱。
張淺墨道:“婆母也不要如此生氣,反而讓人看了笑話。”蘇宸兮反駁:“誰愛看笑話誰看去,這個家里,再這么下去真就顛倒了。婆母就該硬氣一些,把這個小妾賣了,你才是正妻,族譜上的正室,就算把妾室賣了,他們也不敢說什么的。”
“你是瘋了么?要是這樣的話,那公主殿下豈不是也能把我們賣了?”張淺墨懟了她,蘇宸兮悻悻地說道:“那不是將軍寵咱們么......”
“你別說了、”張淺墨打住了她的話,梅渡錦起身,讓人抱著孩子。“你們用晚膳吧。老身想去歇著了......”
“婆母......”蘇宸兮沒叫住她。
外面的雪停了,越發(fā)寒涼了起來。
次日便是過年。
清晨祁盞便起了個大早,換上了一身胭脂紅裙,戴上了金項圈。她并不想見到風(fēng)府的人,只去沉香苑給風(fēng)舶請了安,便帶著許苒筠去了街口施粥送藥,接濟災(zāi)民百姓。
許苒筠打著哈欠道:“今日人可是真多啊。還好這天不下雪了。”
“誰說不是呢。不過化雪最冷了。我母后當(dāng)年就是不喜歡化雪天,恨不得窩在屋子里不出來。”祁盞掀開帷帽淺笑道。
許苒筠拿著孩童送來道謝的甜草咬在口中,“我還以為,都當(dāng)上皇后娘娘了,不想做的就能不做了。”
“就是因當(dāng)上皇后了,不想做的才要做啊。”祁盞這句,似是在同自己說。
“干什么的————”前面的侍衛(wèi)攔住了往祁盞身邊湊的人。許苒筠起身擋在祁盞身前。
此時來了不少百姓,他們對侍衛(wèi)道:“草民們絕無惡意,只是此次天災(zāi),太子殿下與曜靈公主幫了草民們不少,大家無以為報,便想著做了一些福袋給公主殿下。”
祁盞連忙道:“那讓大家把福袋放到籮筐里吧......眾鄉(xiāng)親的心意,曜靈感激不盡。”她此時真像是救苦救難的仙子。許苒筠歪頭看癡了幾分。
“我們才是對公主殿下感激不盡————”
“愿殿下福壽百年......”
“愿殿下福壽百年......”
百姓跪下行禮,祁盞連忙讓他們平身。他們從心底愛戴祜、盞兄妹,祁祜對外宣稱嫻檸難產(chǎn),帶著孩子西去了,當(dāng)天便有不少百姓冒雪去各大寺廟給祁祜燒香祈福。
望著滿滿一筐福袋冒尖,竟有百十來個。祁盞笑道:“那曜靈便謝過大家了,曜靈每日戴一個,每日都受大家庇護。”
眾人皆笑,祁盞令人如沐春風(fēng),無人不贊。
“你還真是在這里啊。”風(fēng)離胥突然出現(xiàn),嚇了祁盞一跳。
“將軍。”祁盞福了福身子。許苒筠心也一涼。
風(fēng)離胥冷眼去看那一筐福袋。“這些你要帶回家么?”
“對呀。”祁盞點頭。
風(fēng)離胥道:“別帶了,這些東西里萬一混進去個不干凈的東西,弄傷了你,得不償失。”
祁盞低頭,似是委屈。
在眾人眼中,這就是風(fēng)離胥欺負祁盞,連百姓的謝意都不讓收下。看風(fēng)離胥威嚴霸氣,誰也不敢說話,全部都散了。許苒筠先回車上了。
“還是帶著吧。本宮不想辜負百姓。”祁盞道。
風(fēng)離胥點頭,“那好。”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
“曜靈,孩子的小字是你起的?”風(fēng)離胥問。
祁盞走在前,“對啊,若是將軍不喜歡,那將軍可以起了一個別的。”
“沒有。梓粟,挺好聽的。”風(fēng)離胥道。
“那個......我今日從宮里回來,明日初一,皇上準備給太子殿下接著選妃。”風(fēng)離胥跟在祁盞身后道。祁盞掀開帷帽轉(zhuǎn)身,他突然靠近。
“嘶————”她嚇得后退了幾步。
風(fēng)離胥盯著她,“今日,涂了紅唇。”
“將軍,父王真是這么說的?”
“是。”
祁盞點頭,“知道了。”她跑去坐車。也不知祁禎樾為何如此心急。
還是他心里還有別的想法。
大年初一時,天放晴。旭日東升。
宮中秀女一片,皆是名門貴女,都是精心打扮后,想入了太子的眼。
“止安,你別睡啊。”祁蒼低聲過去,戳了戳祁祜。
祁祜道:“真沒意思。”
“我知道沒意思,但皇叔在上面呢。”祁蒼心中還是有些畏懼的。祁祜道:“在就在唄,他還能抓著我打一頓?”
祁元拉過祁蒼摁住坐下,“對啊,父王不會去管哥哥的————”
“你們幾個別聊了。”祁禎樾對著祁祜他們道。“虛牙也不小了,如今你連個妾室都不納,倒是看看有沒有自己喜歡的。”
祁元偷著做鬼臉。
祁祜看著各個美人獻藝,心覺無趣。
“快看那個......”祁蒼指了指一個上來彈琴的姑娘。她真可謂是明眸皓齒,顧盼生媚,一首《蝶戀花》行云流水。
“有點點像母后呢。”祁元吸吸鼻子。
祁祜擺手:“這可不敢。我要是跟這姑娘睡在一起,晚上起來小恭。一轉(zhuǎn)臉能給我嚇死。也不用找夜香了,直接就地解決————”
祁蒼笑道:“看來你是不喜歡皇嬸那樣的啊?那你喜歡什么樣的?”
“我當(dāng)然不喜歡母后那樣的了。也沒見你喜歡諾梨姑姑那樣的啊。哎,上思,你娶個跟你老娘長得像的,晚上睡覺不害怕啊?”祁祜想起來就瑟瑟發(fā)抖。
祁蒼舉手,“是我錯了!!”想想都一陣冷汗。
“你叫什么?”祁禎樾開口詢問,眼神直直的。
那美人頷首嬌羞,“小女名喚齊六薇。”
“可愿意......留下入宮?”祁禎樾問。
祜、元、蒼無語。
齊六薇豆蔻之年,是生得美貌超群,也的確是不像孩子了,眼中全是向上爬的野心。
“小女子......還要回家問過父母......”她跪下道。
祁祜高聲道:“父王————這到底是給誰選妃的?兒臣不想留在這里了,兒臣要走了。恕兒臣大不敬,先行告退了。”
“你這孩子————”祁禎樾沒能喊住他,也懶得計較。上次選妃,他只留下了五六個。如今終于找到一個跟邵韻宅像的了,他自然是有些欣喜。
祁祜也沒回東宮,直接讓人叫來了璟讕。他心緒雜亂,說不上來的煩躁。
“今夜咱們好好玩去吧。”他提議道。祁元點頭,“好啊,叫上其他哥哥,還有七姐姐......”
祁蒼問:“你想去哪里?”
“當(dāng)然是春鳳閣了。聽聞是新開的,咱們上次不是說去玩的么?”祁祜道。璟讕直擺手,“那我不去了,你們?nèi)グ?.....”祁蒼也跟著笑,“聽聞那兒的姑娘都是琴棋書畫精通,風(fēng)雅得很......”
“別呀。”祁元上來摟住璟讕,“你跟我們?nèi)グ伞U襾砥呓憬阋黄稹!?/p>
璟讕只能答應(yīng)。
四人換了便衣,帶足了銀兩,出宮約上了人。
待祁盞到了后,她當(dāng)然不愿意讓璟讕進去,只拉著璟讕道:“那我跟璟讕走了,玩完了我們自己回去,你們進去吧。”
胡言亂語社其余人一陣起哄。
祁祜不滿道:“那你們玩完了就趕緊回去。不要亂來。”
璟讕點頭,“是,是......”
祁盞懟道:“哥哥才是,不要十個月后帶孩子回來。”
“哎呦~~~”宗南初拍手,“厲害的勒。”
左丘瑯燁跟著道:“咱們?nèi)舸桑欢际橇嫜览X的。行啦,你們注意些。那我們都進去吧。”
祁盞把帷帽扯好,去拉璟讕的手,璟讕躲了一下。“人多。”
兩人一前一后快步走了。
社內(nèi)其他人進了春鳳閣,老鴇見幾人器宇不凡,立刻招呼人來伺候。
左丘瑯燁打趣道:“止安,怪不得你沒入眼的美人,原來喜歡吃這種味道的啊。”
“哈哈哈哈哈,給我閉上你的嘴。”祁祜給他嘴里塞點心。
幾人選了上座,說話間美人已經(jīng)都安排上了。
“幾位爺盡情玩,這都是我們這里的上等仙女。”老鴇笑道。這幾位的確是媚態(tài)百轉(zhuǎn),嬌柔入骨,來了就自覺臥在他們懷中。祁元見狀,灑了一把碎銀給她,只見老鴇喜笑顏開,“行吧,幾位爺,一會兒花魁獻技,大家在這里盡可以看清楚。”
雖美人在懷,但宗、左還是有些畏畏縮縮。
“止安,若是今日遇上熟人看到我在這里......”宗南初心有畏,“我就完了......”
左丘瑯燁點頭,當(dāng)美人當(dāng)著他,“我會被允兒吊起來的。”
“不是————”祁蒼摟著美人玩著她的青絲。“你們家里除了正室,不也有妾么?”
宗南初嘆氣:“我是忘了告訴你們了?去年就被發(fā)落出去了,被趕回老家去了。粵粵不喜歡她勾結(jié)下人,欺辱他人。便給打發(fā)走了。”
“我們家的也是。只是我們這個直接被賣了。”左丘瑯燁道:“我們家這兩位妾室,千不該萬不該去私收銀兩。不過也就這了吧,我除了允兒,也不太跟她們說話,走了便走了。”
祁蒼輕笑,“還是沒有正妻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放開————”方玄劍言語重了,嚇到了美人。
宗南初連忙安撫美人,“你去給我們斟酒就好了。玄劍,你會不會溫柔點?”
方玄劍冷臉道:“我不要人伺候,待到晚膳時候就回去了。”
“你可真沒意思~~”大家笑他。
祁祜道:“玄劍,咱們就說話,不會拉著你亂來的。”方玄劍點頭。
臺上曲子百轉(zhuǎn)柔情,祁祜懷中的美人撫上他的臉。“公子好生細白呀。”
祁祜笑道:“是么。來。”他給美人喂糕點。
美人小手一推,“奴家不要~~瞧這臺子上的舞姬,各個都身輕如燕,奴家太過豐腴,也得瘦些才行。”
“啊?但你已經(jīng)夠瘦了啊。像你這種身形,才是美人,她們瘦也只能當(dāng)舞姬。”祁祜道。此話一出美人果然樂得開懷。張口咬過祁祜口中的糕點,祁祜手環(huán)酥腰,身后有人經(jīng)過。
“太子殿下?”
祁祜一驚,回頭。
“公孫先生???額,噓噓噓噓,在這兒別這么叫我——————”祁祜推開美人。“乖乖,你去給本公子管老鴇要一盤山楂酥。一會兒咱們同吃~~”
美人意猶未盡地壓上他的唇親了一口,才依依不舍地走開。
“咳咳,公孫先生,來坐吧?”祁祜道。
公孫不冥看著美人遠去,“你喜歡這樣的?”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