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祁盞跑出了御書房,一路跑回了東宮。
祁禎樾聽說她無事,才放了心。
他一步步往栩寧宮走,一路眼看宮墻巍峨,金磚紅瓦,威嚴卻陰森。
禾公公扶著,祁禎樾目光流連。他此生為此折了一輩子心力。如一場宏偉旖旎大夢,虛虛實實,他總覺得一切如昨,回首卻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栩寧宮內外擺上了海棠,祁禎樾緊繃面上浮現一絲笑意。
“禾子……咳咳咳,你把人都帶下去,只留個人,在外候著。”
“是……”
“你去一趟東宮,再看看若瓷,切莫要她做傻事……”
“是……”
禾公公拱手退下。祁禎樾喚住他,“嗯……這么多年在朕身邊,也苦了你了。”
禾公公跪下:“奴才惶恐。”
“退下吧。”
待室內空無一人,祁禎樾發自內心一笑,給邵韻宅上了柱香。
跪坐在牌位前,他緩緩張口:“小祖宗,兩個孩子都恨朕……這朕不怪。他們不恨才不對……”祁禎樾輕撫心口。“朕……啊,不,我。小祖宗你這么多年也沒來過我的夢里,我也慶幸之。萬一讓我夢見你,我定撐不下去。你肯定覺得,我心狠,怎么這么利用兩個孩子……唉,其實呀……在你走后,我想跟你走的。但你說咱們兩個孩子,一個十五,一個十歲,前有豺狼,后是虎豹,多少眼睛盯著,止安每個弟弟妹妹后面都站著心懷不軌的妃嬪,和一群亂臣賊子……咳咳咳,我要那時候死了,他們不得把兩個孩子分食了?我得挺著,為了孩子也要挺著……”
他喘幾口氣接著道:“后來你知道的,我表面不能偏愛兩個孩子……我、我、因會遭人妒忌,對他們下死手……我……唉……我不騙你了,我就是不會愛。你也沒教會我如何愛,我真笨,到底沒學會……別的孩子在我面前說,我不愛他們……怎么會不愛呢?那是你們的母妃心思就不純,你們心思也不純,在自己父親面前都存著算計。但最使我傷心的還是兩個孩子……我把他們推出去,是我不對。但風雨是非得經歷不可的,不然等我不在了,他們也能獨當一面……好在他們都學的好……被他人利用當了一次棋子,今后就不會再次被當做棋子了,我要逼著他們做下棋的人,硬逼也得逼……”
祁禎樾說了許多無力氣了,他靜默一會兒,接著道:“我跟你解釋了半天孩子,咱們的事倒是忘說了。我這些年……自從你走后身子便不好了,我不要醫治,我就要病痛折磨,這是我對你的罪孽,你能原諒了么?不滿意的話,這輩子……我是不成了,下輩子再接著贖罪……直到你說原諒......”
之后伸手拭淚,祁禎樾雖哭卻是歡喜:“......從小我就不被人喜歡,自己這輩子到了頭也依舊不喜歡自己......那時候父王不喜歡我,弟弟哥哥都隔著心,也看不起我,母妃走的這般慘,讓我早就懂得,這世間沒什么誰是誰的......后來你出現了......原來我也,我也配被人心疼,我也配有人真心愛......我從未告訴你,跟你在一起的十七年,我沒有一日是不幸福的......哪怕后來你恨我,我也是幸福的,只要遠遠的看你一眼,我比旁人幸福得多......可惜,這輩子,我也只了幸福十七年......”他哽咽,有些泣不成聲。
“謝謝你了......真的謝謝你......”祁禎樾起身,拭淚。
他早已滿頭華發,與年輕時判若兩人。
踱步到了海棠林,祁禎樾眼前全是過往煙云。
他不悲不喜,望海棠連天成片,春風吹飛花若雪,漫天不休無止。
微微一笑,他靜坐在秋千上。
忽聽見祁祜來了,他心漾起了笑意。
至少,最后能見一面他的兒子。他緊緊攥著玉佩,等著祁祜。
祁盞進東宮,挨著屋子找祁祜。
蝶月跟在后:“殿下,這是怎么了?”
“哥哥......我非得見哥哥,就這個時候見——————”祁盞慌極了。
“公主殿下——————”禾公公找到祁盞。“還好公主殿下無事,皇上要咱家來瞧瞧殿下......”
“別提他......”祁盞咬牙。
海棠林中,祁祜席地而坐,仰視祁禎樾,“......兒臣,兒臣去叫若瓷來。您來說她。”
祁禎樾細細看著祁祜,并未接著言語一句。他手中捏著祁祜剛給他折的海棠。
此時他眼中含萬語千言,可卻一句話都不愿說了。
祁祜對外面的小太監道:“去送父王回去吧,這兒風大,本宮不想讓父王吃風。”
小太監應聲過去。
還未跑幾步,只聽身后高呼:“皇上殯天了!!!”
“皇上殯天了——————沒氣了——————”
祁祜回首難以置信,“父王!!!”
這廂東宮,祁禎樾駕崩消息傳來,禾公公恍然大悟,祁禎樾是刻意支開了他。
“公主殿下……”蝶月大喊。
祁盞疑自己聽錯,腿軟倒地。
蝶月與禾公公連忙扶著她。
祁盞臉色煞白,“不……父王……”
禾公公垂淚:“皇上殯天了,公主殿下節哀順變……”
痛到無法呼出,祁盞兩行淚滑落愛恨交雜。
這個人,怎么就這么走了,臨死前還聽了自己的咆哮。
“噗……”一口血嘔出。
“殿下!”
“御醫!傳御醫!!”
祁盞仰頭垂淚。自己心頭不舍去恨的人,她終于下定決心去恨,人卻走了。
“不必叫人來……”祁盞擦拭嘴角,“本宮心里有數……”
“若瓷……”祁祜進東宮,朝她疾步走來。祁盞掙扎起身,猛奔入祁祜懷中。
祁祜將她抱起,她死死摟著自己的脖頸。
“若瓷……父王駕崩了……”
“我知道……哥哥……我……”
“不怕……不怕……”
祁祜柔聲安撫。
頓時祁盞焦躁撫平。
祁祜附在她耳畔道:“父王,猶如睡去般安詳,臉上還漾著一絲笑……”
剎那,祁盞心定。祁禎樾不怨自己,便足以。他此生意難平和解,祁盞終可以學著從頭再愛了。
祁祜親親她耳尖,“剩下的,還有許多事未做。打起精神吧……”
“是……”祁盞含淚點頭。
祁禎樾駕崩,舉國長痛。
百姓自發燒香拜佛,哀哭不斷,香火超度人堪比未祁祜遭人陷害祈福時;祁祜接大任,思來想去,領群臣為祁禎樾起謚號為「慈」。
祁盞聽聞,只覺祁祜壞心眼。祁禎樾一生薄涼自私,竟叫后人喚其「瑞慈帝」,他功過不論,唯心慈非也。祁禎樾泉下有知,定能再氣背過一次。想至此處,她就不禁暗自一笑。
洛酒兒知祁禎樾駕崩后,只愣了一刻,后屏退宮人,樂出了聲。在凌霜殿中連唱五六支小曲兒,歡喜得不知如何安放手腳。之后辦事才佯裝大悲,哭其命苦,肝腸寸斷。
群臣群妃皆跪下守著靈,素白與海棠相似。
祁盞跪地如白海棠帶露,透幾分動人心魄。她垂眼抿唇,出神發呆。
如今這幫孩子里,在身前的只剩她一個女兒了。
祁祜跪在前垂頭燒紙,無一滴淚。禾公公在旁伺候,無言垂淚。
祁顯則哭倒在地,囁嚅著話。
祁禎央拭淚:“伏里……怎么走得比我還早……”祁蒼道:“這幾年病得厲害也不讓治,自然身子不好了……娘……您……”
毛珂也無淚,“活該。”她臉上只有厭惡。
“噓噓……”祁禎央攔住她,“你胡說什么?!當心被人聽見……”
毛珂冷臉道:“萬般皆報應。”
祁禎央連連擺手,毛珂道:“你也過了耳順之年,孫兒成群了,竟還小心翼翼的。子祥,他當年是怎么對娘娘的?是怎么對年糅的?”
“求你別說了......”
毛珂道:“還有少爺……少爺好端端的,怎么就沒了?”
祁禎央看看前面跪著的平隱,低聲道:“諾梨,你是不是背著我跟你師兄去燒紙了?”
“那又如何?”毛珂問。她看看平隱,平隱也看她,兩人無言相視。
祁禎央小聲道:“不如何。哼。”抬頭看看祁祜,他清嗓高聲道:“禾總管,皇上走時候可留下了口諭或遺詔?”
“回趙王殿下,并未聽皇上留下任何遺詔。若按傳統禮法,理應太子殿下繼位......”
“且慢——————”鴛妃拭了把淚,跪直了。“皇上走得匆忙,但這幾年身子不爽想來后宮姐妹都是知道的,皇上也不可能不知的。還請禾公公細細找找,皇上定會留下些什么的。”
禾公公還欲回話,祁祜按住,“罷了......您就找找吧,勞煩您了。”而后他高聲道:“一切都等父王下葬之后商議。本宮如今還是東宮,誰敢擾了父王,本宮決不輕饒。”
眾人高呼:“是——————謹遵太子殿下之命——————”
洛酒兒本在假哭,聞言瞥了鴛妃一眼。
祁禎樾駕崩,新皇未登基,且天下也有賊人趁亂作孽。
風離胥坐在囚車中,聽聞路人置論皇帝駕崩,不禁譏諷一笑。
他機關算盡,也無福享勝者之喜。
“出來——————”
禁軍道。
風離胥昂首而立,階下囚依舊不減霸氣威武。
睥睨環顧,他一步步走向斷頭臺。下面咒罵叫好,風離胥才不顧。
萬般在他眼中皆螻蟻,豈能使他所懼。
「嗖嗖——————」
忽兩道暗箭從人群中飛出,射殺了劊子手。
人群大亂——————
風離胥眼看人群中躥出兩伙人,與禁軍廝打。他身旁禁軍難抵襲擊,被引開,頓時風離胥孤立在斷頭臺邊。
“阿胥——————”
忽一蒙面人抓起風離胥就跑,風離胥驚呼:“一棠?!我以為你逃命去了——————”
“咱們還沒輸,我怎會拋下你——————”一棠一手抓風離胥一手與禁軍廝殺,空隙時他轉身砍斷風離胥的枷鎖。
風離胥從地上撿起刀。“好了.......”
他如修羅在世,反手一刀便是腥風乍起,禁軍根本不是對手。
傍晚將至,祁祜跪地念經。
何行蕭進來報:“稟太子殿下——————罪臣風離胥今日在菜市口斷頭臺被人劫走了——————忽躥出一伙人,十分邪門——————”
祁祜猛睜開眼。而后又閉上。
“全城搜查,殺無赦。”
“是!!!”
此番話眾人聽見,多為惶恐不安。只有祁顯一人露出一絲喜色,鴛妃連忙抓住他。
“貴妃娘娘,靖蘊忽覺不適,還請讓靖蘊回去歇上一歇......”
洛酒兒倒是不在意。“好啊,悄悄的,別讓人瞧見了。”
祁盞略有不安。
她跪了一陣,上前跪在祁祜旁,撫上他的肩頭,“哥哥,風離胥......”
“不意外。”祁祜道。
她說罷,祁盞才恍然大悟。
天已全黑,風離胥逃至城外。
“風大將軍,我們陛下說了,只管救出將軍,將軍想去何處,我們陛下都是隨將軍去的。”夏侯關前來道。
風離胥看夏侯關用了不少人馬救他,也略表感謝。“我且與一棠商議一下。”
一棠隨他進郊外林后。
“阿胥,左二和竹慶都......”
“我知道。”風離胥面露幾分悲戚。“太子也厲害。皇上更為厲害......”
“如今怎么辦?”一棠問。風離胥卻反問他,“一棠,你想如何?去耀國,還是留在大瑞?”
一棠道:“耀國是小國,但人少才更少,咱們去了定能闖出一番作為。可大瑞......咱們的根畢竟在這里啊。也相對熟悉,如今皇上駕崩,程王定要有所動作的。”
“程王......”風離胥問一棠:“他讓你來救我的?”
一棠答:“自然不是。程王并未過問過你。”
“......呵。”風離胥冷笑一聲。“你還不懂么?我死不死程王都不會過問,只是在那里左手漁翁之利罷了。我死了反而對他更好。”
“那......”
“去耀國。不要插手程王任何事了、”風離胥道。
一棠點頭:“好。”
“但是——————在去之前......且先等等......”風離胥垂下雙眸。
卻說祁禎樾出殯那日,陰霾無光。
禾公公主持下葬,宮妃皇子們只來了祜、盞兄妹。祁禎央昨日帶毛珂回了桑海,兩人到底不放心家中,祁禎樾喪事也辦完,便無心再留。洛酒兒索性也不佯裝悲傷了,歡喜不已。畢竟這世間不會因誰故去而停下日落日出。
往人挖土下棺槨,祁盞對祁祜道:“哥哥,要不要,把母后的墓遷出?我覺得她還是想入邵家墳。”
“不必了吧。父王不得氣活過來。這可是他的執念。斗了一輩子,就是為了跟母后在一起。畢竟這是他此生唯一遺憾。”祁祜道。“我也放下了,算是讓自己好過。父母子女,哪里有仇恨一生難消。”
聞言祁盞噙淚。“哥哥,父王是不是被我氣死的?那日我真的就撒潑般說盡了狠話......有許多都不是出自本意的......”
祁祜嘆:“罷了,別想了。這些都是命數。我也對父王說過狠話,最大的狠話便是......我說他除了他自己,誰也不愛。”
“......怎么你我的心總是一樣。我也說了這話,咬著牙說的。”祁盞靠在哥哥肩頭。祁祜不禁一笑:“我們本就一樣的心。若兒,一切都過了,今后,哥哥定帶你好好過下去,咱們什么都不怕了。”
“璟讕......我想要璟讕......”
“能先別提么?你總得讓我想個法子吧。”祁祜喟道。
下了棺槨,在墓穴中填了陪葬之后,祁祜將手中玉佩扔了進去。
祁盞眼神一亮,“唔,原來母后的血色玉佩在父王這兒?父王不是說許久沒找到這枚玉佩么?那父王的玉佩呢?”
“不知,反正我只找到了這個。”
黃土一抔一抔,說填上倒是快。
祁祜帶眾人上香祭拜。
“功德碑等個一年半載的才能立上。”祁祜輕聲對墳冢道,“父王母后,你們這兩個純壞人,終合一穴了......”
此話說完,云開見曜。
祁祜仰頭,釋懷露笑,暖光奪目,渾身融融。
祁盞念道:“瑞慈帝終與他的樂成皇后相見了,恭喜呀......”她心霽顏開。
父母之情到此,無念無恨。
二人回宮之后,出奇死寂。
祁盞道:“哥哥,我把梓粟放在閔娘娘那兒了,我如今覺得不是很對,我得去看看......”
“我同你一起去。”祁祜剛說一句,東宮四處便躥出不少禁軍。
祁祜連忙拉祁盞至身后,“你們這是......都要反了不成?!”
“程王殿下有遺詔,新皇在即,清除亂臣——————”
說罷便朝祜、盞打來——————
祁祜拉著祁盞踢翻身后人,就往后門奔。
“等等哥——————”祁盞匆忙中只拿了一把落云劍,弓箭落下。“哥哥,快去大殿,祁顯定在大殿——————”
“不,先不能去——————”
祁祜拿起劍柄,利劍出鞘,遇神殺神。
大殿中,祁顯忐忑仰望龍椅。
鴛妃在旁道:“你怕甚?”
“母妃,我們這樣,會不得好死的吧......”祁顯撫胸不安。鴛妃冷哼:“你去問問你的太子哥哥,是不是成王敗寇?宮中行走,沒什么對錯,只分輸贏罷了。”
祁顯木訥點頭。
鴛妃拿過假圣旨,“這一下好了,平隱將軍都蒙過去了,如今有了炎翎軍,咱們什么都不用怕了,最強的棋子在咱們手中,閉眼走都能贏......”她忍著笑意,目露癲狂。“洛酒兒......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本宮是太后了......啊哈哈哈......”
外面通報:“娘娘,外面太子殿下帶曜靈公主殺來了——————”
“任憑他們頑抗——————”鴛妃大笑。
“但他們去了壽安宮......”
鴛妃道:“任他們去哪兒。傳令下去,遇上就殺無赦。”必須殺了兩人,以絕后患。不然她這輩子都是噩夢纏身。
“是————”
“哥哥到底為何要去壽安宮?”祁盞不解問。后面禁軍緊追不舍。
“先拿到星辰劍——————”祁祜沒頭沒腦說了這一句。祁盞不再多問。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不好......”祁盞推著祁祜,“你先進壽安宮,這里交給我——————”
“不能!”
“你信我!”祁盞奪過落云劍。“放心去吧......”
祁祜鄭重點頭,“好,我信南初和上思定得到消息,不會讓咱們四面楚歌的——————”他說罷立刻進了壽安宮。
只剩祁盞立在壽安宮前,身周空曠。
倏爾禁軍追來,把祁盞團團圍住。
“還請公主殿下交出太子,我們不會傷及公主殿下性命——————”
“請公主殿下懂我們是奉命行事——————”
畢竟曜靈公主是公主,他們不敢擅自傷及性命。
祁盞輕蔑冷哼:“一群蠢貨。要抓到哥哥,先過了本宮再說。”
說罷,她挎上落云劍,撕了一條衣袖,閉眼蒙上。
緩緩拔劍。
眾人不解其中玄虛,步步逼近。
祁盞動動耳尖。
璟讕從小教她,輕功落地無聲。
提劍橫劈,劍氣凌厲倒了一片人,這下禁軍奮起拔刀。祁盞身輕如燕,根本襲不到人。
她自小投射百發百中,方玄劍教導她射箭聞聲。
回神劍柄在手中翻轉,抵下身側幾刀,落云劍會用便是削鐵如泥,「當當當當」幾下,數把刀成半截。
公孫不冥教她的,也是最受用的。即為清除雜念,哪怕無感官,敵在心中也可憑意念而斷。
祁盞每一招毒辣狠戾,石破天驚,頓時壽安宮前一片血雨腥風。
禁軍得增員,祁盞絲毫不怕,見招破招,就算死也是站著死。邵氏血脈,天生不懂投降作罷。
眼看祁盞一副天地俱滅的架勢,眾人略犯怯。
可軍令在前,不敢不從。
“炎翎軍至——————”
一聲高呼,眾禁軍心中慰藉。
祁盞微微彎唇,就算來了又如何?
「嗖——————」
箭聲襲來,祁盞出劍打掉飛箭。
倏聽身后呼吸異樣,她頓時安。
「當當當——————」
祁祜擋在前替祁盞打掉又射來的飛箭。他手持星辰劍,威嚴如盛世天神,只可遠觀,不敢近身。
“哥哥......”祁盞大喘。
祁祜與之背靠背。“咱們殺出去。”
“好......”
兩人抱著死而無憾之心,殺上前去——————
炎翎軍畢竟為六軍最首,自然出手厲害得多。
祜、盞當年與胡言亂語社被逼得險些暴露,如今兩人是放空心,豁出去了。
鐵刃相見,祜、盞毫不留情。
祁祜到底是受過大病,身手不如從前,卻也咬牙抵擋。
“住手——————”
馬蹄聲至,一聲喝。
祁盞聽出是平隱聲音。
她解開眼前的布。“叔叔——————”
“誰讓你們來殺太子和公主的?!”平隱氣極下馬道。
祁祜松了口氣。
“叔叔!”
平隱疾步與祁祜碰面。
“是真的么?皇上立了遺詔?程王為帝?”
祁祜搖頭:“叔叔,你信么?這番話你信了,就帶著炎翎軍來捉我?我是你看著長大的啊。”
平隱點頭:“我自是知道。”
祁祜還欲張口,平隱又道:“但我信你父王和大瑞。若是你父王的意志,我無言其他。全看你父王意思。只要他的意志,那就是對大瑞好的。”
“我知道了。”祁祜點頭。“還請叔叔護送我去大殿,我得跟程王當面對峙。有些話,非得當面說。”
“止安——————”
“止安——————”
話畢,宗、蒼也趕到了。
祁蒼不禁罵道:“祁顯這個賊子——————”
祁祜與宗南初對視一眼。
平隱道:“那還請眾人去大殿說明。”
宗南初道:“我爹把群臣都請來了,不如大家當面說清。”
祁盞任他們說,就靠著祁祜后背放空。
如今才是真的大局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