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京城,熱鬧非凡,街肆上,人潮涌動,這大夏的京城,是最富貴華麗的地方,俗稱“四小街”。
何為“四小街”?
“東街做主,天下美食匯聚之地”,它四分五岔,哪個小巷子里都會傳出誘人的香味。
傳說,它的當家人乃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溫府,京城第一皇商。
“南街銷窟,文人墨客瀟灑快活之地”,占地不大,卻最為熱鬧,不過,它的當家人就是那常年待在煙花酒地的謝家小侯爺謝寧。
據(jù)說這謝寧,十三歲執(zhí)掌了謝家,將當年族里的叛亂者屠殺了個干凈,宗祠里的族長個個畏懼他。
在他執(zhí)掌謝家的十幾年里,謝家入主中朝,在朝廷上才占有了一席之地。
“北街奇珍,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北街拿不出來的,只要你有銀子,什么東西都能買到。”當家人不詳,十分的神秘。
“西街骯流,乃下九流之地,”,那里,傳說有一片黑市,倒賣物件,開的店鋪也琳瑯滿目,與城郊相連。
沈京婳帶著如花從相府出來之后,就去了西街郊外。
“良嫂子現(xiàn)在天天給人漿洗縫衣,日子過得很是貧困,他家里的傻兒子前些日子被打的癱在了床榻上,肇事者連醫(yī)藥費都不愿意出---”如花嘆氣。
沈京婳原本想著,手里有銀子了,在京城里選個地方做點買賣,不至于以后被趕出韓府連個吃飯的地兒都沒有。
可她不能拋頭露面,讓人知道她私底下做的事兒,得找人出面經(jīng)營。
如花便向她推薦了這個良嫂子,也是當年跟著母親一同嫁進相府的,頭腦好,跟著母親學(xué)過幾年經(jīng)營鋪子的能力,可惜后來,被高蓉華給發(fā)賣了。
兩人一路從還算繁華的地方走,越走越偏僻,屋子也不再是青磚瓦房,就是幾個土坯房,零零散散的坐落在河的對面。
“夫人,過了這個橋,再走一公里,約莫就到了。”
日頭高照,幾個婦人在河里漿洗著衣物,交頭接耳的大聲嘻嘻哈哈笑著,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有趣兒的事兒。
隱約的,沈京婳聽到了“傻子”“工頭”“李慧良”等字眼。
她們似乎再說良嫂子家的事兒。
沈京婳瞇瞇眼,給如花示意了一下,后者立馬會意,從荷包里拿了幾個碎銀子,過去打聽了。
誰曾想,竟是打聽出了良嫂子家的那個傻兒子癱在床上后,還被肇事者尋釁上門,要銀子,沒有錢,又被打了一通,險些死了。
“為何?”
如花一邊走一邊道,“他們說,吳文修因為傻,賺不了什么銀子,便去了一個叫“青龍幫”的地方干活,天天在碼頭上扛貨物,那日啊,下了大雨,一不小心滑到了,把東西都砸那貴人身上了,當即就被打的險些送了命,是良嫂子聽聞了消息,忙趕過去,又是磕頭又是賠罪的,這才把人帶了回來。”
“呵,貴人,就一眾烏合之眾,怎能稱得上貴人二字?”一頓,沈京婳又道,“那他們?yōu)楹斡稚祥T了?”
“說是傷了人,要銀子來了。”
聞言,沈京婳嘴角的冷笑更濃了,她大步往前走。
前面,看到了一戶人家,翠煙裊裊,門前的籬笆,種著大片的菜地,一個婦人正坐在院子里漿洗衣物。
細細的看,那一雙手已經(jīng)泡的發(fā)皺,紅通通的,起了干癟的皮。
“良嫂子!”
良嫂子抬頭,一眼,就看到了如花,她瞬間大喜,洗凈了手隨手一擦,忙迎了上來“如花,怎么是你?”
如花笑著拉住了良嫂子的手,給她示意。
良嫂子扭頭,只一眼,明眸皓齒,桃腮帶笑,隱隱約約中,有當年大長公主的風范,她張大了嘴,震驚!
“小--小姐?”
沈京婳笑著點了點頭。
良嫂子瞬間局促起來,突然,猛地一下跪倒在地,鄭重的磕了一個頭,想起當年的光景,忍不住落淚。
“起來吧。”沈京婳忙將人扶起來。
良嫂子哭了一會兒,又忍不住笑了,看著沈京婳的眼里帶了慈愛,正要拉著人進屋,轉(zhuǎn)身,看到自己屋里頭的樣子,眼里閃過猶豫與難受。
沈京婳見此,索性將來意說清楚了。
良嫂子一聽,先是震驚,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有些欣慰,當年,她逃出來后,回過府里找公主,卻被人告訴,大長公主已經(jīng)死了,后來,她便隱姓埋名嫁了人,不消幾年光景,老伴兒也死了,留下一個傻兒子。
后來,無意間碰上了如花那丫頭,才知道小姐的消息,可她已經(jīng)再無能力了。
“小姐只要有用得上老婆子的,一定義不容辭!”
“娘---娘---”茅草門前,一個將近弱冠之年的少年正惶恐的看著她們,低聲的呼喊著良嫂子。
看來,這便是良嫂子的傻兒子吳文修了。
常年受苦,明顯有些發(fā)育不良,一張臉極為俊俏,就是慘白如斯,像是得了重病。
露出來的胳膊上滿是淤痕傷疤,看來,沒少挨打。
不過,最讓沈京婳喜歡的便是那雙眸子,干凈清澈,不摻雜絲毫雜質(zhì)。
“文修他--”說著,良嫂子忍不住嘆氣流淚。
她一個孤兒寡母,受盡了欺負。
這時,沈京婳突然朝著吳文修走了過去,后者明顯被打怕了,瘦弱的身子突然暴怒,像個發(fā)狂的野獸似得,沖著沈京婳嘶吼。
從喉嚨里發(fā)出來的吼叫,有些撕裂。
沈京婳笑笑,一雙大眼睛澄滿了善良的笑意,直直的看著吳文修。
想當年,為了執(zhí)行任務(wù),她什么事兒沒干過,演演戲而已啦。
她發(fā)誓,她絕對不是哄騙小孩子,這吳文修,少說也有十八了。
后者的嘶吼聲明顯的小了不少,但還是警惕的看著沈京婳,一雙手緊緊的扒著門框。
“文修!”一聲厲吼。
良嫂子生怕嚇著了沈京婳,忙走了過來。
見良嫂子走了過來,沈京婳直起了身子,笑道,“良嫂子,店鋪這兩天我會找好,到時候,我讓如花通知你們,你可以帶著文修哥一起去。”
文修哥?!吳文修一怔,昏暗的屋里,他清楚的看到那個明媚的女子正笑顏如花的與母親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