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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蕭蕭宇落湖

第二回我的徘徊,竟是為了等他

我落下人間,可是我停在昆侖山的腳下,遲遲不肯離開。

因為我的心又跳了,跳個不停,像是青鳥口中說的人。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也不知道這預(yù)示著什么,而唯一知道的,是這個心跳牽住了我的腳步,讓我不想走,也不想離開,只想靜靜的站在這里。

拿出天帝給我的畫卷,我沒有打開它,因為手有些緊張。其實我根本不必將它打開,因為那畫上的內(nèi)容已經(jīng)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腦中。睜眼閉眼間,我都能看到它,看到上面注視著我的他……

我盡量去忽略畫中的內(nèi)容,抬頭看著遙遠的天空:蔚藍蔚藍的,不像天庭的空白空白的;煙霧般的云繞在身后的昆侖山上,仙境其實也不過如此;那個明亮的,是太陽,是太陽神宮最珍貴的寶物……

我的眼還是回到了畫卷上,我與它之間有著說不出的牽連,我怎么能忽略到它?只能深吸了口氣,將它化為無形系在身上。我從沒見過他,可是,我竟不愿意承認我不認識他。

第一天,我盤起腿坐在那兒,近距離感受著人間的靈氣,臥虎藏龍,參差不齊;看著人間的山,不像仙界的凌厲與靈氣縈繞,人間的山有生命的氣息,靈氣也多但是卻不像仙界里那樣完美無缺,有時候太過完美反而讓人沒有親切感;人間因為有太陽、有云、有各種氣流,所以有朝霞、晚霞這么美的景象,人間真的很美,美不勝收;我聽見了鳥鳴聲、蟲叫聲,還有小青蛇的爬行聲;風(fēng)起了,吹起了衣角,散落的頭發(fā)輕撓起了臉頰,柔柔的,癢癢的……

我沒有來過人間,但看到這些、聽到這些卻沒有陌生感,甚至,還有一種特殊的情緒在里面……

終于,在太陽躲入地面以下后,我等到了夜晚的降臨。也許是第一次,我看見了月——廣寒仙子的宮殿。原來,真正的皎潔是這樣,像是在漆黑的天幕上點亮的明燈。還有二十四星宿,可是為什么,天上卻不止二十四顆星?

第二天,我撫摸著腳邊的草兒、花兒和巖石,可是任憑我的法力多么深厚,我卻看不到它們的前世和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前這里的場景。難道,是因為這里是昆侖山嗎?可是,正是因為這樣,我的法力不是應(yīng)該增長嗎?我百思卻不得其解。

夜里的動物好像多了,窸窸窣窣的,小青蛇也似乎感覺到了,朝我看了一眼后便閃了出去。我只要靜靜的聽著這些屬于人間的聲音,就會感到舒暢,只是我的心還在不停的跳動,我在等待什么?為什么我還不離開這里?

我默默的問著黑夜:夜啊,你認得我嗎?你曾見過我嗎?千年前,我曾在這兒嗎?可是為什么我什么回應(yīng)都聽不到、也感受不到?我突然感到一種落寞:難道,千年前這里真的沒有我?

第三天,昆侖山上聚起了一片烏云,是風(fēng)、雨、雷、電四仙來了。原來烏云是這樣的,看著它,我竟有種害怕。

一聲震耳的雷鳴和一道刺眼的閃電后,我看到了人間的雨,不像瑤池的那樣輕柔與晶瑩,它來自人間所有的水域,在落下的過程中,它吸取著人間的陰晦與污濁,將它們送回地面,最終消逝在地下,因而它是嚴厲的、包容的。

可是我淋不到,于是我解除了仙法護身。第一滴雨水落在我身上的一霎那,像是一塊隕石落在了瑤池,激起了千層的漣漪。我的后腦像是有種被封鎖的事物試圖沖破出來,但只是一瞬間。

織女用羽毛織成的衣衫被淋濕了,不再飄逸而是垂在我的身上,雨水順著我的發(fā)絲也融入衣衫,可憐的衣衫。遠處的小青蛇自己架起了仙法護身,瞪大了雙眼看著我,它肯定好奇眼前的人怎么傻了?

雨神想必是憐惜我孤身在外,于是將雨勢變小,成了煙煙細雨。

我想起了什么,攤開手,一把繪著花邊的油傘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我不知道是如何想起它的。我輕輕的撫摸它,緩緩的打開它,將它遮在我的頭上。頓時,雨絲像是斷了弦般被迫改道,沿著傘面流下。看著傘邊滴落的雨滴,我的心跳動得有些痛了起來,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抬起頭,我看見了他。原來,我在山下的徘徊竟是為了等他。

他還穿著畫中的青布衫,望著我款款而來。傘下的我,也望著他,望著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近。我想靜靜的等著他,我是怎么了?

時間過得好漫長,他的眼睛從沒離開我,我知道,因為我的眼睛也從沒離開過他,我想露出一個最溫柔的笑容,可是嘴角卻被苦澀釘住,我只能沒有任何表情的看著他。

終于,他停在了我的面前。任由雨水落入他的衣衫,他還只是靜靜的看著我。

他的眼睛似火神手中的天火般明亮,皎潔得如同夜晚天幕上的月亮,深邃得勝過瑤池里的溶洞,滄桑得,像是傳說中的沙漠。他與畫上一模一樣,只是多了孤獨與滄桑。我的心又疼了。他為什么看著我?而我又為什么看著他?為什么,我仍由他看著我?為什么,我也想多看看他?

這一刻,我忘了下凡的目的,看著他伸出卻停在半空中的手,我的心像是碎了。

他轉(zhuǎn)身離去了。

油傘掉落在腳旁的那一刻,我才想起我的任務(wù)。拈起指訣,可是,我卻下不了手。

背對著他離開的方向,我決定走出昆侖山。我想好好的看看人間,我想離他遠遠的,不想這么快就去面對他,可是我知道,我們很快就會再見。

……

花小木香花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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