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來到辦公室的春得知劉家旭因為胳膊骨折住了院,原來昨晚她送他回去后,他又跑了出來,摔倒在了花池里。春來到骨科,見到左胳膊做了固定的劉家旭。
“沒有多大事,過幾天就能出院。”他讓春去家里把他的行李箱拿來,因為經常出差的關系,他習慣準備好所有的生活必須品,以便說走就走。
“行李箱里的東西全么?真的不需要我再買些什么?”
“不用,里面都有。”
“真是個可怕的男人。”春心道。
雨依舊在下,老天像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在哭訴一個很久之前的故事。拖著行李箱的春不顧麻煩,來到距離醫院有一段路的餛飩鋪,雖然生活用品不需要買,可是早飯還是要吃。這里的餛飩最是出名,大早上,鋪子門口,裝著小籠包的籠屜冒著繚繞的熱氣,進進出出的人們,因為下雨的緣故都變得更加的匆忙。
如此情景下,卻還有人來忙中添亂。春打包了餛飩,剛出門,一個上了年紀的大爺,也不知道是被春的旅行箱絆住了還是怎的,一個趔趄直接倒在春的腳邊不省人事了。嚇得春大叫了一聲。原本匆忙的人們都圍了過來,有人議論紛紛,有人幫忙打傘,還有人打起了120。
“你怎么了?”春跪了下來,拍著大爺的肩膀,“你還好么?能聽見么?”
“是不是心臟病呀!”
“腦梗了吧!”
“沒吃早飯,低血糖?”
“那邊堵車了,救護車一時半會過不來呀!”
嘈雜的環境,讓原本的慌亂的春更加的著急,她試圖探索著大爺脖子上的動脈,混亂的腦子卻得不出一個準確的結論。
這時,一個女人在她的身旁蹲了下來:“學校沒有教給你冷靜么?”
春看到那女人麻利地探了探大爺的脖子,然后開始做心臟按壓,她利落的動作和區于常人的冷靜,讓人不得不懷疑她是個工作了十幾年的老醫生。但看到她帶著瘀傷的瘦削臉龐時,春認出來,她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多年不見的姑姑。
“姑姑?”
“換你,可以吧?”姑姑詢問著春,口氣卻充滿了不容推脫的命令。
“可以。”
“準備、換。”
在春的雙手按壓在大爺身上的那一瞬,姑姑雙手也離開了大爺的身子,她快速起身,跑出了人群。幾十秒后,她拿來了一個橙色的小盒子。祥云認出那是AED,并且已經打開,準備就緒。
“離開。”姑姑喊道。
春雙手撤離的時候,姑姑將AED的電極貼在大爺的胸上。
已經冷靜下來的春,趕緊讓圍觀的人疏散開,遠離病人。只留下兩個正給大爺和姑姑打傘的熱心路人。
姑姑對大爺進行了一次除顫,然后又繼續進行cpr。
春看到雨水從姑姑濕了的頭發上滑下,流過她掛著瘀傷的臉龐,滴落在地上。
就這樣,十來分鐘后,大爺終于恢復了心跳。
當蓄滿動力的心臟再次在大爺的胸膛里有力的跳動時,圍觀的眾人,估計是被這緊張的情緒所感染,都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此時,丟下還堵在路上的救護車,自己背著醫藥箱奔跑而來的醫生到了,眾人紛紛給他讓開一條路來,姑姑卻趕忙跑開,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孟澍春從小在上海長大,每年也就在過年的時候才回來一趟,不過也不是每次都能見到姑姑,對于她的了解,全部來自爸爸之口。從爸爸那里,她知道了姑姑學習多么優秀,知道了姑姑上了最好的醫科大,知道了姑姑不顧家里的反對,毅然地返回南城工作,還知道了姑姑莫名其妙的辭掉工作,嫁了人,去了外地。
前半段,她是她的榜樣,后半段,她成了家里不愿提起的人。從她嫁人至今六年,她也只見過姑姑一面,今天是第二次,而她卻像一陣風,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又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