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了幾天的沉悶心情讓春變成了一只失了氣的氫氣球似的,拖著沉重的步伐,滿臉疲憊。剛從病房回來,聽到辦公室里傳出一陣歡聲笑語,正疑惑間,兩個小護士拿著水果樂呵呵的出來了。
一邊走還一邊道:“他真的好帥啊,人還那么好。”
“嗯,真是完美。”
當春推開辦公室的門,看到一個坐在自己辦公桌上的男人回過頭來,一排整齊的像是假的牙齒,漾出巨大的笑顏,像是一片陽光,瞬間照進春的心里。
才幾天不見,情緒低落的春忽然發現有的人就是有那種魔力,走到哪里都能帶來一片燦爛。難道是他們的氣場太過強大?
春想將目光從那笑臉上移開,可就像永遠沖著太陽的太陽花,她的目光直愣愣的注視著那個笑臉,貪婪的想從那里吸收無限的能量。
“忙完了。”李安碩充滿笑意地聲音響起,瞬間趕走了春滿身的疲累。
春搖搖頭。
“怎么幾天不見,感覺臉上缺了什么?”
“什么?”
李安碩道:“先吃個蘋果,再告訴你。”
李安碩從桌子上一堆水果點心里拿了個通紅的蘋果扔過來。
春看到一只眼熟的袋子,那抹熟悉的淡綠色,她曾見過十幾次。
“榴蓮點心。”李安碩道。
春沒說話,放下蘋果,喝了一大口水。
“既然下班了,就跟我走吧,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被李安碩拉著的春,感覺自己成了跟在孔雀王子身后的雌孔雀。
不過,李安碩帶他來的的地方卻是她從沒去過的拳室。
“我不會打拳。”整個拳室充滿著荷爾蒙的味道,再加上周圍都是壯碩的男性身體,春想逃。
“沒事,可以學。你想知道你的臉上缺了點什么么?……缺了笑容。”
可見到李安碩后的春,一直在笑。
“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是不是這幾天在醫院工作的太累了?”
春搖頭。
“不管怎樣,你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發泄。”
李安碩提前給春準備了一套運動服,當春換上衣服帶上手套的時候,雖然鏡子里的自己看起來很酷,但她并沒有對這個運動增加一點點的興趣。
“我學不好?”
“不會,很簡單。你一定會喜歡,我教你。”
“這樣一手握拳一手向外,然后出拳。”春像是李安碩手上的變形金剛,任他擺弄自己的四肢。
“有點難。”
看到周圍揮動的拳頭,春的腦海里突然又冒出拳頭砸在姑姑臉上的畫面,她使勁晃了晃自己的腦袋。
“是你沒有集中精神,這樣,你想象一下,你的前方,站著你最討厭,最想捶他幾拳的人。”
周圍的拳頭讓春神色不定,那砰砰地聲音,讓她想逃。
“試一下。”
春努力讓自己集中精神,自己最討厭的人?是大學班里那個挑染著綠色頭發,帶著各色美瞳,胖乎乎圓圓臉,總愛找自己麻煩的女生?還是那個瘦的跟竹竿似的,學習成績總是壓自己一頭的學霸?又或者是醫院里那個長著一張干部臉,也滿嘴人民主義卻狗屁不通毫不講理的肝臟病人?或是張牙舞爪好像有被害妄想癥的,還未說話先瞪眼的病人家屬?
眼前幻想出來的人換了又換,最終,卻是眉頭如山的姑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春又使勁地晃晃腦袋,姑父的形象仍揮之不去。
“好,就沖著這個人狠狠地出拳、狠狠地出拳。”
李安碩的叫聲里,春憤怒地揮出了自己的拳頭,可視線所及之處,姑父灰白的臉上,促成山的眉頭下黑洞洞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她,就像深山里充滿神秘的山洞,春卻沒有膽量去探索那里面的秘密。
春的拳頭停在了半空。
“沖著他,狠狠地打。出拳。”
春再次嘗試揮拳,眼前卻突然出現了姑姑淤青的臉。
李安碩還在鼓勵她。
“出拳。”
春的拳頭在抖。
“出拳。”
就在春奔潰得想要再次逃跑的時候,劉家旭卻突然出現了:“為什么要這樣對待她。”
他一躍上了擂臺,將春僵在空中的拳頭拉了下來,將她擋在了自己身后,像雞媽媽保護小雞那樣。
“我只是帶她來放松一下。”
“你覺得她放松了么?”
春滿頭大汗,脖子微微縮著,聳著肩膀,全身緊繃著。
“我還在教她……”
“我說過不要再強迫她做任何事情。”
“我沒有強迫。”
“離她遠點吧。你可以去教其他任何女人,只要你愿意。”
李安碩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神色不自然起來。
“這不是由你決定的。”
“那也不能任你胡作非為。”
舊戲重演,讓人琢磨不透的兩人之間,怒火欲燃欲裂,還在發抖的春不想管他們,只想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
“從不帶學生的劉老師,你是來五十步笑百步么?”
劉家旭的嘴角在抽搐,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卻樂此不疲地互相戳著對方的痛處,終逃不過兩敗俱傷。
“你沒有資格說話。”
“好,我沒資格,既然都到這了,不如我們一局定勝負,由拳頭來告訴我們誰有資格。如果我贏了,自此以后,所有事按下不提。”
“哼,這可是一個絕癥,不清除病灶,就妄想起死回生,這是癡人說夢。”
“那痛快的死,痛苦的死,一字之差,你選哪個。”
“有的選么!”
“有的選,就問你的心愿不愿意。”
“那來吧。如果我贏了,你不能再找春。”
“這不公平。”
“你不答應。”
“不能答應。你沒有資格做這個規定。”
“行,那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我有沒有這個資格。”
雙方又動了手,不像在醫院里那次,他們是真的憤怒了,春在一旁看的直冒冷汗。一個從小習武,一個業余愛好,勝負已分,春只擔心他們的胳膊,兩人都像上了戰場的斗牛,又怎會注意手下的輕重。
當李安碩被第三次打倒在地的時候,劉家旭像座山,矗立在他離散的眼前。
“起來啊,你站起來,像只鴕鳥似的,頭埋在沙里就天下太平了。”
劉家旭揮舞著拳頭,像只揮舞鉗子,專等敵人露頭的螃蟹。
李安碩又站了起來,劉家旭的拳頭毫不猶豫地向他揮去。
憎恨超越了恐懼,春眼里的懼怕轉化成了怒火:”停手吧,”
劉家旭的拳頭停在空中。
“難道只有拳頭才能解決一切么。難道你們男的就只會用拳頭解決問題么?我討厭拳頭,我恨拳頭。”
春逃離了拳館,扔下一頭霧水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