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聞初發現，月昭昭突然如同變了個人一般。
不再糾結單子的問題，更不會大半夜還跟客戶嘮嗑。
反而是一大早起來，支著畫架，在客廳里神情專注地涂涂抹抹。
喻聞初每次起床，就會發現客廳的地板上多出一堆廢棄的紙團，里面要么是畫了一半的機甲，要么是翩然的少女或俠客。
甚至還有一些奇形怪狀，叫不出名字的東西。
她只默默將廢紙團扔進垃圾桶，然后默默圍上圍裙去早飯。
為了月昭昭的身體，她也是操碎了心。
換做以前，她早就點外賣了，但外賣沒什么營養，還是自己做才放心。
“昭昭，別畫了，先吃飯。”喻聞初端著一盆小米粥出來，朝客廳喊道。
突然，月昭昭眼睛一亮，整個人明朗起來。
“就是這個了！”
喻聞初好奇地湊過來：“畫的什么，我瞧瞧。”
那畫上一白衣女子，單手持琴，另一只手隨意撥弄，琴弦彈奏間，陣陣波紋帶著青白色的小花，一層一層在女子周身蕩開。
另一邊還附有女子后背展示，和衣服各處細節的展示，連女子手中的琴也有展示各處的細節圖。
其中一個細節圖在琴身處有個小機關，里面藏著一把匕首，也被標注了出來。
“這是什么？”
“十絕苑。”
“十絕苑？”
“還記得我們打的第一個副本嗎？千重山的boss九指琴魔，就出自十絕苑。在我第一次打那個副本的時候，我就在想，十絕苑和其他門派雖然都有交集，但為什么從來只出現在臺詞中？至今沒人真正見過十絕苑的人，除了九指琴魔。”
“我大膽猜測，會不會這個門派已經在日月涯的計劃之中，只是最終的設計還沒定下來，所以十絕苑才從來不露臉。”
如果她把這個設計稿夾在簡歷里，會不會加分？
最主要的是，她一直都幻想著能為《日月涯》設計一個門派。
“你要去應聘日月涯的游戲原畫師？”喻聞初驚得雙下巴都出來。
月昭昭狡黠地沖她眨眼，點點頭。
既然是去面試，那當然不能只是如此簡單潦草的畫稿。
月昭昭花了幾天的時間，對畫稿進行了精修，但《日月涯》的招聘信息已經貼出快一個月了，再拖下去，她連面試的最后一天恐怕都趕不上。
雖然無奈，但在截止日期的最后一天，她還是停了筆。
帶著畫稿和簡歷，懷著忐忑的心情，前往日月涯游戲公司總部面試。
公交加地鐵，總共不到三小時的路程，但卻如同過了一年，她只覺得煎熬。
《日月涯》是仙俠網游中的佼佼者，公司建筑也霸氣側漏。
剛下車，映入眼簾的就是與天空一色的雙棟大廈。
遠遠望去，那大廈似有若無，像一塊巨大通透的玻璃，天邊的云朵好像就是從另一端透過來一般。
大廈下是一片安靜的廣場，偶爾幾個行人走過，也是形色匆匆。
要知道，不遠處就是地鐵出口，按理說，每一個地鐵出口都是極其熱鬧才是。
繞是月昭昭去過許多地方，也沒見過這般景象。
心里頓時升起滿滿的憧憬和敬畏。
原本就緊張得不行，這下更是呼吸急促了。
以前去外貿公司應聘，都沒這么緊張過。
她深吸幾口氣，閉眼舒緩了一下，從包里拿出高跟鞋換上，極其優雅地邁開步子。
一不小心，踉蹌一下，差點崴了腳。
好在最后還是站穩了，不禁抹了一把汗。
今天可是穿的正裝，價格老貴了，這要是摔壞了她得哭死去。
她小心走近，慢慢看清大廈中間巨大的俠客雕像，俠客身后背著一把巨劍，周身仙氣繚繞，腳下水流潺潺。正是日月涯里的代表人物，心無涯。
就是這了。
她看外面空無一人，還以為自己將是最后一個應聘者了，誰知道進了公司才發現，大家都在里面排隊。
大廈外安靜得如同無人的末日，大廈內卻熱鬧得像個集市。
剛剛緊張的情緒，瞬間一掃而空。
搞藝術的，膽子都這么大嗎？
月昭昭不敢置信。
她還以為，應聘的時候，大家都會保持安靜。
誰知道里面竟像是明星握手會。
“誒，你是那個沙粒哇太太嗎？我看過你的畫，我是你的粉絲啊，可不可以給我簽個名？”
“哇，你這個畫，好像一個我喜歡的畫師的畫風……”
“對沒錯，我就是。”
“天吶，我今天居然看到本人了！爺青結了！”
月昭昭安靜地坐在隊伍最后一個，周身的熱鬧仿佛都和她無關。
她不知道什么太太，也不知道什么畫師。
她，只是個小菜雞啊。
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來應聘是個錯誤，別人都已經混得有頭有臉了，還來這應聘，她一個小透明，怎么爭得過呢。
但也只是那么瞬間的泄氣，她就打起了精神。
安安靜靜排了許久，前面的人或失落或意氣風發的走了出來。
想來，面試官的態度應該是很明顯的吧。
“下一位。”
月昭昭捏了捏拳頭，給自己打氣。
大步走了進去。
“各位面試官們好，我是月昭昭，自學本科畢業，這是我的應聘設計和簡歷。”
中間的面試官面無表情地翻閱著月昭昭的設計稿，問道：“你在網絡上有很多粉絲，或者有什么很成名的作品嗎？”
“……沒有。”
那面試官抬頭看了她一眼，就將她的設計稿和簡歷放在了一邊。
“可以了，你先回去吧。這些設計稿我們都需要認真考察，三天之內給你答復。”
這就沒了？
月昭昭一臉懵地走出來，腦子還沒反應過來。
按照江湖規矩，一般說之后給你答復的意思就是，不用來了。
提著的心一下落到谷底。
這條路果然是走不通的吧。
她走遠，回頭，入目還是與天空一色的大廈，但已經沒有了原來的莊嚴，更不會讓她賞心悅目，只有一團灰暗威壓在大廈頂部，仿佛要把它整個吞掉。
人事部一直到下午五點才面試完。
所有人都在清理稿件和簡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