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院的醫生和擔架一到現場就展開了緊急施救。
楊晨已經徹底地昏迷,他的腿上雖然被崔仁偉用布條扎得緊緊的,但仍然不能完全阻止血流,醫生到來的時候,他的血都快流干了。
“趕快搶救,不行就到醫院去。”張海波一直抱著這個戰友,心急火燎地和醫生說這話。
“上擔架,去醫院?!贬t生初步診斷后,直接吩咐擔架員抬走。
救護車拉著楊晨飛奔而去。
最后得到的消息是,楊晨搶救了過來,但他的腿沒有保住,高度截肢。這是后話了。
當然,這場伏擊戰,更準確地說算是遭遇戰在年輕的陸剛心里留下了永恒的震撼,一個好端端的人,分分鐘就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是親眼所見,你根本相信不到那兩個逃脫的毒.販是如何的猖狂和兇殘。
這些些,都為陸剛以后的選擇和成長奠定了堅實的信念基礎。
……
陸剛留下來和崔仁偉、張海波打掃戰場。
崔仁偉清點毒.品,張海波清點武.器彈.藥,陸剛則牽住馬匹。
打掃完了戰場,張海波將馬匹寄養在附近的一戶農戶家中,就急沖沖趕回去醫院。崔仁偉則將陸剛送回家后,將繳獲的毒.品裝在后備箱,驅車回到了縣公安局,余向前副局長還等著他匯報。
……
“報告余局?!贝奕蕚ワL塵仆仆地站在副局長余向前辦公室門口。
“回來了?”余向前自接到崔仁偉電話報告后就一直等在辦公室,除了擔心下屬的安全,他也對這場繳獲的戰利品感興趣。
也難怪,干緝毒的人,有戰果是最能讓人興奮的。
“怎么樣,那個民警呢?”
“已經送到醫院搶救了,應該能挺得住,只是他的腿可能保不住了。”
“唉,可惡?!庇嘞蚯坝萌^重重地捶了一下辦公桌。
每每聽到同行或者戰友傷亡,這位當年也是緝毒警察出生的副局長都悲痛不已,他人生唯一的夙愿,就是早日禁絕毒品,還天下平安。
“來,坐,喝口水。”余向前走到飲水機邊給自己的愛將倒了一杯水遞過去,用手拍了拍崔仁偉的肩膀:
“你沒事就好?!?/p>
“謝謝余局,我沒事?!?/p>
“說說吧,怎么回事?”
崔仁偉從到學校接走陸剛,再到如何遭遇了毒販,又到如何打掃戰場的整個事情經過向余向前做了匯報,余向前沉思著,突然,他伸出手制止住崔仁偉說話:
“我注意到你的話里幾次提到陸剛,他在這個案件中可是發揮了大作用啊。”
“是的,余局,這小子很能干,要不是他預警,我們也不可能打這個伏擊戰,他今天可抵得過一個正式的民警啊。”崔仁偉深有感觸。
“嗯,他確實立了大功。這個案子趕緊立案,最好與‘12.21專案’并案偵察,時間一定要快,否則證據很快就消失了?!?/p>
“我已經吩咐內勤起草立案決定書了,今天是2月13日,就叫‘2.13專案’吧?”
“可以。另外,寫個材料,我批批后報政治部,為楊晨和陸剛請功?!?/p>
“楊晨沒問題,可,陸剛,他還是個學生?!?/p>
“學生怎么了?該請的還得請,就是能批點獎金下來,也應該鼓舞一下他的士氣?!?/p>
“好的,我這就辦?!闭f完,崔仁偉敬了個禮離開了余向前的辦公室。
“學生怎么了?你很快就不是學生了?!贝奕蕚プ吆?,余向前自言自語地說道。
……
星期一開學,陸剛準時來到了學校上課。
有關上周五發生的伏擊戰的事他守口如瓶,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包括對父母和姐姐都沒有說過一個字。
今天來到學校,他還是該干嘛干嘛,像沒事一樣。
可他發現,今天好多同學都在教室門外面竊竊私語:
“喲,陸剛這么快就放出來了。”
“是啊,不是要關好幾天的嘛,我們家隔壁哪個二流子就是關了一個星期才放出來的?!?/p>
“就是,就是?!?/p>
“你們又再背后嚼什么舌根呢?”張露背著書包走了過來就聽到幾個男女生圍在一起議論。
“又在說陸剛,你們缺不缺德啊,滾遠點?!彼牫隽诉@群人又在議論陸剛,心中就來了氣,解下書包就沖了過去。人群見她發飆就四散,跑散的一個男生回頭來了一句:
“又在維護你家陸剛了,喜歡么畢業就嫁給他嘛。”
“曹滿,你,你給我等著,我撕爛你的嘴?!睆埪稓獾貌恍小?/p>
看人群都跑散了,張露流著眼淚提起書包走進教室,滿臉的心酸和委屈。
一走進教室,她習慣性地往陸剛的座位上望去,陸剛竟然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正低著頭寫作業呢。
“陸剛!”張露情不自禁地喊了出來。
陸剛抬起頭,他的眼睛正對著那雙滿是期盼、擔心、委屈的眼睛,仿佛觸電一般,大腦里一陣眩暈。
“你回來了!”張露忘情地說道,腮邊又滾落了兩滴熱淚。
在陸剛的感情世界里,張露也是第一個讓他心動的女生,只是自己家境貧寒,張露家條件好很多,平時只能眼睜睜看著全校有錢的男生給張露遞紙條,給她的抽屜里裝糖果,而自己一次行動都沒有,他自卑。
陸剛是第一次看見張露有這種表情。
他哪里知道,上周五他被警察“帶”走以后,張露為了他,幾乎和全校的學生都打了起來,她那顆早已刻上“陸剛”兩個字的心全校都知道了,只有他陸剛還蒙在鼓里。
“嗯,我,我回來上課了啊?!?/p>
男女主角的表演是忘情的,班上其他同學的觀看也是忘情的。
看著兩個人的表演和對話,女生們都拉長了脖子,睜大了眼睛,張開的嘴巴都快流出了口水。男生們則嫉妒地吹起了口哨。
不知道那一個男生實在看不下去了,突然來了一句:
“要不要咱們回家吧,嗯啊?!?/p>
“哈哈哈哈?!比嗤瑢W頓時反應過來,一起哈哈大笑。
“流氓,討厭。”張露突然意識到是在教室里,瞬間臉就紅到了耳根里,趕緊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頭深深的埋到兩手之間。
上課鈴聲響了起來,呂正海在老師前三十秒沖進了教室,直接來到了座位上,他突然發現陸剛好端端地坐在他的旁邊:
“陸剛,你回來啦?”
“嗯。”陸剛冷冷地回答。
“關了幾天?他們有沒有打你???”
“還好意思說,哼?!?/p>
“我這不是關心你嘛?!?/p>
“關心?看到我被警察抓走,你竟然都不想辦法救我,還好兄弟,好哥們呢,虧我平時白疼你了,哼?!?/p>
“我都被嚇得半死,哪還敢去救你啊?!?/p>
“還跟我說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怎么不當啦?”
“大哥,陸少,爺,人家是警察,你讓我怎么跟你當?。俊?/p>
“你好歹也要給我送個牢飯什么的嘛,幾天人影都不見一個。”
“大哥,爺,我不敢去啊,我再去,不就自投羅網了嗎?”
“哼,你等著,下次考試別來求我?!?/p>
“哈哈,你都忘記我們馬上就要畢業了,考哪門子試,畢業考我們又不會在同一個考場。”
“哦,原來你發現我沒有利用價值了,是吧????”說完,陸剛伸手就要擰呂正海的耳朵。
“好了,我求饒。對了,陸少,監獄里感覺怎么樣啊,是不是里面又臟又臭,里面的人都是窮兇極惡,牢頭獄霸啊,你被打了幾次,打著哪里了,我看看?!?/p>
“霸你個大頭鬼啊,我去的是派出所,又不是被判刑關了監獄,你懂不懂啊你。”
“進派出所關起來的不就是監獄么?”他的認識可能受到了外界的影響。
“不跟你扯了,老師來了,上課?!?/p>
對于這個同桌,陸剛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學習成績差,考試經常抄自己的;平時流里流氣的,被校外的混混揍過多少次,都是陸剛去幫他解圍。馬上就要畢業,師范、師專他肯定是考不上的,上高中那更不會去(那時候農村的孩子都不想上高中),他說不行畢業就去當兵,要是連兵都當不上,他就去外面打工去。
還當兵呢,他竟然說進派出所就是進監獄,可見他根本不學知識,不漲姿勢啊。
他二人正鬧著,班主任張其龍老師夾著書本,提著水杯走了進來,班長張露喊了一聲:
“起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