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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燭印染著光輝,在一個紅墻紅珠紅地毯紅床之地,一粉脂撲面的美人微蹙輕眉,側著身子,臥在床上,長長的睫毛影子倒映在白皙的臉頰上,面孔上映出兩圈紅暈,
暖爐在側,此時,應是被熱的,或許也是藥性過了,床上美人睫毛微動,慢慢地睜開了那雙動人的眼眸。
他環顧四周,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他那輕眉蹙得越發緊了些,出于警惕,他立刻起身,由于起得太快,腦子一陣暈乎,天花板迅速旋轉逼近,好一陣,他才緩過來。
恢復清醒,夜墨立刻下了床,打量了一遍四周的布置和環境,只有燭光和夜明珠照亮,沒有外面的光線,房間內主調為紅,本是一喜慶的顏色,在這里卻顯得有些陰森可怕。
他記得昨晚,由于自己的粗心大意,被人擺了一道,在危急之時,師傅突然出現將他救走。
由于路上自己實在體力不支,便暈了過去,再醒來,就是這里了。
既然如此,那么此處應該是師傅所在之地。
可是師傅從來不會讓他來她的藏身之處,他也從來都不知道師傅的經營之地,如果有事,也只有師傅親自去紅扉樓地宮找他。
可見紅扉樓已暴露,不得已才把自己帶來的吧。
夜墨輕嘆了口氣,都是自己的錯,竟這般粗心大意,讓自己的基地就這么暴露了,想必師傅對他一定很失望了。
夜墨看向大門,走過去將門打開,想去找師傅認錯,可外面的黑暗讓他驚了驚,除了有幾盞燈照明,什么光都沒有,比紅扉樓地宮還要黑暗,隱隱約約能看到前方還有一扇鐵門。
他立刻跑過去,推了推門,可門外上了鎖,夜墨推門的時候,帶動了外面的鐵鏈鎖發出響聲,
鎖上了?
夜墨驚了驚,師傅是怕他跑了嗎,為何要鎖門?
外面守了人,聽到里面有動靜,拿出鑰匙將門打開,主上吩咐過,如果里面的人醒了,便將他帶到中堂。
也是怕黑葉恢復力氣,武功高強神出鬼沒的,一個不留心沒看住讓他跑到了不該跑去的地方,就不好了。
門被打開,映入守門人眼中的是一個穿著海棠輕衣裙,面容姣美,皮膚白嫩仿佛能掐出水來的美人。
夜墨衣服還是紅扉樓的那一套,還沒來得及換,這守門人也刷新了對黑葉殺手的認知,知道是個男人,但沒想到是個這么美的男人,這是殺手?
看著那開門的人一臉驚詫的表情,夜墨眉頭皺了皺,看了一眼自己,頓時氣得半死,忘了卸去衣妝,忘了便忘了還被眼前這個丑女人看到了。
那守門人也發覺自己冒犯,立刻將頭低下,還直接閉上眼,側身給夜墨做了個請的手勢,
“主上請您去中堂。”
說完就轉身帶路,頭也不回,是不敢回。
夜墨知曉她說的主上便是師傅,因為在紅扉樓地宮里,他的下屬也這般稱呼師傅。
于是他輕輕提起裙擺,跨出大門,跟著那人前去了中堂。
中堂,照明的依舊只有燭火和夜明珠,這里空間較大,上頭有一張椅子,椅子上刻了許多夜墨看不懂的東西,好像是佛經還是什么。
師傅信佛嗎?
中堂兩邊站了兩排黑衣女子,應該是師傅手下的殺手,他手下的殺手都是男的。
那守門人將他引至中堂便退下了,夜墨也明白,這是師傅要問錯責罰。
等待莫過于煎熬,似乎一個時辰過去了,兩邊的黑衣女人都沒有動彈,他也筆直地跪了一個時辰,直到鐘響午時,外面好像傳來一些動靜。
“參見主上。”
夜墨瞳孔一縮,垂下了頭,他余光看到,一個人從他身邊經過,手上好像拎著什么東西,似乎是拎著一只鳥籠,鳥籠里頭有一只白鴿。
他眉頭一皺,之前師傅要責罰都是帶人帶刑具來的,怎么這次好像沒帶?帶了只鳥?
暫且不管了,問安要緊。
“黑葉見過師傅,請師傅安。”
聽到潭宮腳步一頓,轉身看了他一眼,然后將鳥籠遞給了旁邊站著的一個黑衣女子,隨后突然有節奏地鼓起掌來,一邊鼓掌一邊朝他走回來。
夜墨臉色微白。
“很好,很好,不愧是我潭宮培養出來的殺手,有勇有謀智勇雙全,不僅悠哉地欣賞別人文采,還帶外人入閨閣欣賞自己。佳人知衣若月白,晝夜星辰隨汝來,好詩,好詩啊!”
聞言,夜墨微微咬唇,立刻磕頭下去,“黑葉知錯,請師傅責罰。”
“錯?”潭宮好奇問道,“你錯在何處,為師剛剛在夸你聰慧伶俐,你聽不出來么?”
“來,起來,你沒錯,無需磕頭,為師還要獎賞你。”
潭宮彎腰下去將他慢慢扶起,夜墨根本不敢起,還是被潭宮拉起來的,剛剛一磕頭,把腦袋那里的粉磕臟了,
潭宮溫柔給他擦擦,“美啊,著實長了一張好臉。”
“師傅……”
黑葉希望他師傅現在能勃然大怒將他打一頓,而不是像現在那樣,她這樣,自己倒覺得更加可怕。
潭宮輕輕撫完他的臟東西后,便轉身走上了椅子坐下,看著底下那個嬌美人,笑道,
“飛雁,哦不,該叫你海棠了。”
夜墨一驚,不過一會他便反應過來,飛雁的身份暴露了,師傅應該又重新為他找了一個身份。
只是這海棠,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師傅,不知這海棠……不知師傅為徒兒重新安排了什么身份?”
潭宮一笑,回道,“舞伶。”
夜墨瞳孔一震。
“舞伶?”
“近些天,宮中在招民間舞伶,便是那女帝生辰將至,宮中舞伶舞姿皇貴卿覺得女帝看膩了,便想招募民間舞伶,想為女帝請些不一樣的角色,讓女帝看些不一樣的人。”
夜墨聽著眉頭緊緊皺起,“師傅的意思是,要徒兒進宮?可徒兒在五皇女面前近距離露過聲音,五皇女此人心細,如果被她發現,豈不是……會再次暴露……”
他越說聲音越小,知曉師傅現在好聲好氣和他說話已經不容易了,他又提起身份暴露的事情,著實擔心師傅生怒,為他氣壞身子。
果然,“你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你可知紅扉樓地宮內多少人死在了你手里!”
怒聲起,夜墨立刻低下了頭。
“你手下人皆已在牢獄中自盡,為的就是保你,你自以為是,引人相見,到頭來被別人擺一道,險些暴露身份,為師覺得,你喪失心腹心之痛矣,故不想與你過多計較,也不想打你罰你。”
“那么多人為保你牢獄自盡,你還有臉在這擔心你自己,你之所以暴露身份,不都是你自己作出來的!”
被訓了一頓后,夜墨突然輕松多了。
“如今你手下無人,勢力全無,那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為師不僅要你進宮獻舞,還要你想辦法奪得女皇寵幸,成為女皇的人,后宮中女子難以進出,那么縱然五皇女對你有所懷疑,也不能輕易動你,你可明白!”
話音落,原本垂首聽訓的夜墨,突然放大瞳孔,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看著潭宮,全身竟開始不由自主地顫動,
他出聲確認,聲音里夾雜著一種震驚之情,
“師傅的意思,要黑葉……嫁給女帝?!”
潭宮眉宇一蹙,見他如此神情,問道,“有何不妥嗎?”
夜墨立刻搖了搖頭,說道,“師傅,所有事徒兒都愿意聽您的,但唯獨這件事,恕徒兒不能從命!”
“你說什么?”
夜墨平復了一下氣息,解釋道,“此事關乎徒兒終身大事,師傅為女子或許并不明白終身大事對于男子所言何等重要,錯一時而錯一輩子,還請師傅三思,體諒徒兒,徒兒愿長居黑暗,留在此處,幫助師傅經營基地。”
潭宮聽著,想著他說的沒錯,她的確不明白,她全都是為了自己徒弟的安全考慮,他不進宮,不管躲到何處都沒有用,只有被女帝罩著,五皇女才不敢亂動。
更何況這里是厭柏的基地,一山不容二虎,他留在這里就算她同意,厭柏也不一定會同意。
所以,他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夜墨。”潭宮喚道。
聽到師傅喚自己本名,他開顏一笑,以為師傅同意不讓他進宮了,立刻回應道,
“徒兒在。”
“為師考慮不了那么多,這次你沒得選擇,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在那后宮,能保你在短時間內安全無憂。”
說完,夜墨再次一驚,臉色瞬間煞白,他還想為自己辯解,但潭宮似乎不想再聽。
她大聲喚道,“紅煙!”
隨后門外進來一個紅衣女子。
夜墨原本還在震驚當中,但當他看到進來那個紅衣女的時候,不禁眉頭一蹙甚覺眼熟。
她不是厭柏身邊的近侍嗎?當初自己去殺厭柏的時候,就是這個不自量力的女人攔著他,然后被他打得半死。
只見她一拱手,“主上!”
潭宮說,“你去送個信給你主子,凰都出事了。”
手下順手將鳥籠遞給了紅煙,紅煙立刻點頭退下,在轉身之際,瞄了眼身旁那美男子,一瞬間竟然也覺得他那么熟悉,可沒想起來他是誰。